[天人传说]仙人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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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53
    头像亚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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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村桥东面的一条街上,一座座老门庭还固执的还保持着缙绅或者名士宅地的气派,这些顽固到家的老绅士仍旧象他们的旧主人那样细心的保留他们的峨冠与博带――我说的是那些依旧双眼圆睁的小狮,早已花纹模糊的石鼓和下马石,水磨青砖的影壁。遗憾的是老宅子也不的不面对美人在人老珠黄时所面临的重大问题,要知道,从瓦片间冒出的瓦菲和长在梁柱上的蘑菇,是和美人脸上的皱纹和寿斑一样严重的问题――兴许在不解风情的人看来前者还来得更严重一点。

      当然无论那匹跑得飞快的白马,在窗棂间穿过多少次,总还有几座房子显露出和它们年岁不相符的生气来。比方说,时常举行文士雅集的那一座。

      眼下,就有人从那摆着石鼓和下马石的大门里走出来,同是出来的还有拖长了腔调的吟哦声和小姐们含蓄的轻笑声。

      用头巾绾着长发的客人先走了出来,那双细长而明亮的眼睛睨视一眼身后吵吵嚷嚷的花厅,清瘦的脸上带着不快的神情,用力的握住手中的那支檀木的仙人手杖,简直像打算把手杖握断一样,握到他的指节都变白了――因为倘使他不用力握住手杖的话,这支结实致密的手杖没准会立刻跑到他身旁那位主人的头上。

      可是殷勤的主人并没有退却的意思,这位承袭世封”云骑尉”军职的先生依旧风度翩翩地走到老朋友面前,扬了扬他那蓬松的粗眉毛,讨人喜欢的唇髭轻轻的抖动着。

      “华兄,不,彦之啊,”他极热情的叫着对方的名字,”不要再为那种事伤了我们的和气哪。是啦,为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生气可太不上算了――”这几个”哪”字、”啦”字和”啊”字在他嘴里不停的搅动,倒像含了好几块药糖似的。同时不自觉的把目光从朋友的脸上往那支系着玉佩的仙人手杖上挪。

      华彦之表情冷淡地披上大氅,用尽量克制的口吻对这个脸色红润、精力充沛的故交说道:”我并不认为同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位值得人们为之落泪的姑娘,她……”有人在花厅里高声说道,但听那人的口气他分明只觉得有趣,连掉一滴眼泪的意思也没有。

      云骑尉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倒好象华彦之的问话使他很愉快似的。

      “在我们所维护的多数人的利益面前,这种事是无足轻重的–当然,解决起来也不费力,”他宽厚地微笑着,显然觉得仙术师又可爱又偏颇,因为他自己是从大局出发看问题的,”您提议的收容救济办法不切实际,因为这会让我们大家缴更多的税――要知道,我们必须一方面关心他们,一方面又对他们使用些无情的手段才成。是啊,这就是古人所谓的’恩威并施’。”

      华彦之沉默不语,带着就像一个过路人偶尔看到了一条癞皮狗一样的难看脸色盯着云骑尉先生这张红润的胖脸。

      “是啊,不要再瞎操心了,你简直什么都要管――大家在等着我们,走吧,不要答理那些讨饭的骗子和无赖……”

      “简直是一派胡言。”仙术师在心里怎么说,”从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起,我就从我的救命恩人那里懂得了这一点: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但更是为了别人。我们之间的关系犹如左手与右手,而彼此漠视、戕害就是有违本性了……”

      显然云骑尉先生并不清楚仙术师的心思,他说着挽住了华彦之的胳膊――这倒不是出于友谊,而是我们好客的主人有些着急了。

      仙术师从他脂肪丰满的臂弯里抽出胳膊,像忘记了这世上还有拱手告辞这回事一样,阴沉着脸色走到大街上去了――这是他第十一次失礼地从雅集上中途离开,也许在正直的仙术师自己看来,他和这些人搅在一起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在旁人眼里,他的作为倒仿佛是不与那样的人物处在一起就无法体现他的美德似的。

      “他怎么了?您得罪他了?”有人在院子里大声问我们世袭的云骑尉。

      “这是名士的派头,”有人说。

      “这哪里是’名士的派头’,这是’夷狄的派头’。”

      “哦,不过他素来都是这个样子,也许他不该选择成为一名仙术师,好管闲事的提婆达多教托钵僧更适合他。”

      有客人起身告辞,有客人刚刚光临,于是大家风雅的谈笑就继续下去。这班挺博雅的先生小姐们索性利用刚离去的仙术师的这个插曲作为今天雅集的一个信手拈来的话题。

      “我这么说是可耻的,但是我真的希望多年前就那样被惊马踩死。这样一来,不但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平白失去了正常行走的能力,而当初那个未涉人世的我也用不着和这么多的龌龊人物打交道了――这可真叫人气闷,” 华彦之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瞧着头顶上层层烟色的云懒洋洋地荡来荡去,这叫好心的仙术师心里很不痛快,因为看着这些臃肿的云彩,他就忍不住联想到云骑尉的那张胖脸。

      让我们好心肠的术师先生就这么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慢腾腾地往家里走吧。不过,天空中那些烟色的云可不大乐意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和即将降临的夜幕融在一起,纷纷从它们肥大的灰袍子里抖出许多洁白而轻柔的飞絮,毫不客气地落到仙术师那深青色的大氅和素净的水蓝长袍上。

      “下雪了,”华彦之心里想,“冬夜的雪是最冷不过的。我会坐在书斋里,抱着怀炉来赶走身上的寒气,可是还有许多人连一个躲避风雪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们只好钻到寒冷的桥洞下面,裹一张苇席来御寒:可连死尸也嫌那席子太单薄呢!”

      想到这儿,他蹙起眉头,长长地吐出一口呵气,把江村桥、小街和旧门庭都抛在了背后。
      “‘多数人的利益’,其实是你们自己的利益。”喃喃自语的仙术师模仿着云骑尉的语气,方头靴踩在早已污脏的雪路上嘎吱作响。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一位样子挺和善,衣着朴素大方的术师先生,都一定认为会认定他是个顶善良的人,何况那支仙人手杖,可是德行出众的仙术师才能拥有的东西。

      一个面孔黎黑又瘦小的男孩正跪在仙术师回家的道路旁边,从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旧棉袄可以看出,这孩子就是我们平常所谓的“童丐”,也就是那种跪在你面前,抱住你的腿,请你发慈悲――兴许还会让你发脾气――的孩子。

      男孩的嘴唇早已冻得发青,但他还是冒着又一次被人踢倒的危险跪并且拦在了仙术师的去路面前。

      为了我们这位主角的名誉起见,我得告诉诸位:为人和善的仙术师每次见到了像这个男孩一般的可怜人,是不会不送给他几个铜子的。只不过他走道的时候总喜欢走神(这自然要另当别论),这是因为不幸的人见得多了,倒令他不自觉地培养出了一种多愁善感的好性情,以至于每次走在街上,仙术师就开始习惯性地沉浸在他个人悲天悯人的玄想里。这样,既不用目睹流民们的悲惨模样――天知道他们是不是藉着巧妙的化装来骗取善良仙术师的同情呢,也可以让热衷清谈的华彦之对自己的高尚德行深信不疑。至少,他那从不离身、招牌一样的仙人手杖总还能证明这一点,而遇见走神的仙术师的可怜人们也只好自认晦气了。

      这会儿,善良又清高的仙术师正愤愤地自言自语:“……只要一个小钱,就一个小钱,说不定就可以把一个人从冥川边上拉回来。可是他们从孩提起就被这么教育着:‘乖,勿要怜乞儿。’好象行乞的人就一定是骗子、无赖和扫帚星一样……可事实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需要救助的人了,否则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物和鸟兽又有什么分别?!”

      义愤填膺的仙术师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声音猛地拔高了好几度,处在这种亢奋状态中的他大概也不会追究刚才是不是有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腿而害得他险些绊了一跤吧?自然,那瘦小的男孩就被他理所当然地当成了旧竹筐一类的路障似的东西,扔在了脑后,不再过问。很明显,这并不是仙术师的错――在光线昏暗的小街上,任何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把一个讨饭的男孩看成是块石头或旁的东西而随便走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也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男孩咬着乌青的嘴唇,很想就这么扑过去抱住仙术师的腿,在那道貌岸然的深青色大氅和水蓝长袍上面印下几个愤怒的黑手印,但是碍于那支极有分量的仙人手杖,直到仙术师的背影消失在冷清小街的尽头时,他才朝那个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好心眼的华彦之并不晓得方才有一个失望的男孩满怀着愤怒与饥饿,用如此别致的方式对他打过招呼。因为他正下决心回去写一篇关于流民救济的大作,同时也打算好好嘲讽一下像云骑尉那样在雅集中吟风弄月,猜拳照杯,享受鲜脍清酒的人物――他显然忘记了一点,他自己也是这种聚会中的常客,现在他心里所挂念的只有耳闻目睹来的种种不幸了:

      “在你们换上皮袍和貂裘的这个时节里那些可怜人却连个干净些的窝棚也找不到,他们能到哪里去呢?到那些阴湿的桥洞下面,到那些巷子的死角中间,有人找不到容身的地方,只好躲到粪窖中去,因为那地方倒还暖和些。有些人为了在这冰天雪地里活下去,甚至情愿吞几铢砒石(注1),好让身体热起来――”想到这里,仙术师不大高兴地再度想起了云骑尉的胖脸,也想起了那个云骑尉是怎样打发收尸人将那些死于粪毒、砒毒的流民像埋条野狗似的草草收殓到僧院的义冢中去的。

      平心而论,单就“富于慈悲心”这一点而言,只说不做的华彦之起码要比云骑尉那班冷漠无情的士绅高尚许多,虽然,只是比那班人高尚一些而已。

      于是我们善良又热心的仙术师带着阴郁的神情,再度沉浸在自己有力的玄想中间。他心不在焉地从一个行乞的病妇人身边走过去,压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袍子角被一个黄瘦的女人吃力地扯了一下。虽然这个妇人那黄得异常的脸色分明告诉世人以及诸位,一个弱女子已经被充满毒素的秽气折腾得没有多少活气了,当然禁不起冬天先生太过于频繁的殷勤探望――可是谁又能因此责怪华彦之呢?要知道一个人能够沉湎在若干年前的童年时光里,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所以,原谅他的粗心大意吧。

      在很多年前,博学的仙术师华彦之那个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既不了解古代圣哲的教诲,对于深奥的仙术也一无所知。总之他也和一切年幼的学生一样,单纯懵懂得像一张白纸。

      也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傍晚,那天出奇地干冷,一匹性格暴躁的西林马受惊挣脱了缰,这不单使它身上的骑手倒足了大霉,这匹儿马还不顾一切地朝当时偶然经过那里的华彦之冲过去――感谢老天,幸而有位四处漫游的歌手及时推开了他。

      华彦之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刻:烈马的嘶鸣,行人的惊呼,骨骼的碎裂声,还有在四溅的积雪中间那陌生的无名歌手昏迷之前眼里流露出的欣慰神色……

      如果说还有什么令自命清高的术师先生念念不忘的人和事,那么当年的这位歌手和他留给华彦之的启示无疑就是仙术师心中供奉的最尊崇的圣符。

      神游物外的仙术师下意识地对自己说道:“到处都是些受冻的,挨饿的,害病的,受尽凌辱的人……在这个世上,只有无私而高尚的情操与援助才真正有存在的价值。”

      在第一千七百二十一次地得出了这个正确结论之后,扶着仙人手杖的术师先生感到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根本没有想到他今天不止一次地将一种名叫“冷漠”的礼物无偿地馈赠给了那些他预备帮助的人们,正相反,他再一次由衷认为自己的内心是如此高洁,仿佛仙人手杖上缀的白玉一样。

      可能是至高天上的神灵们有意要令仁慈的仙术师印证他自己的愿心似的,一支由流浪艺人演奏的凄哀的老曲子被多事的北风送进了华彦之的耳鼓,总算替心不在焉的仙术师留下了一个弥补今天疏忽的机会。

      演奏者就坐在华彦之前面的路口牌楼下面。

      那个背靠着牌楼坐在石基上的流浪艺人早已不年轻了,一件粗糙破旧、被西北牧民们称为“牛衣”的褐色大衣,一只水牛皮的破靴子,一支黄杨木的木腿,一顶用来收钱、四角全打着补丁的毡笠和一把油漆脱落、连千岁妖妇风干发皱的皮肤也自愧不如的破琴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仙术师知道,这些流浪艺人都有极高的自尊心,即使再怎么落魄,他们也要把全身上下拾掇得干净而体面。面前这位肤色黝黑的流浪者当然也不例外,尽管他的外衣已经因为浆洗次数过多而隐隐发白,磨损过度的靴子也早已丧失了皮革的光泽,但是歌手依旧将全身收拾得很齐楚,没有一丝轻看自己的意思。

      现在他所唱的是一支讽刺士族追求长生的老歌,虽然他的嗓音已经无法与青年人相比,但是依旧凭借他的技巧将整首歌的意境体现了出来,源自古雅诗文的歌词在冰凉的空气中微微颤动,那些典雅的古文词在驻足聆听的华彦之身旁飞翔:

      “……上披紫而烟生,
      旁带华而来雪;
      滕英王兮好仙……”

      “这么站在寒风里是很伤身体的……”仙术师心里这么想,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当这首歌结束之后,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流浪艺人的毡笠,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才伸手去腰间的荷包里掏钱。

      在手指不太灵活地拈出一枚沉甸甸的金属片以后,仙术师才发觉那银色的花仙头像正在冲自己微笑,他一楞,右手又向荷包里探去,好半晌,才取出另一枚硬币――这回更糟,盘踞在金币上的圣龙浮雕正冲着他张牙舞爪。

      不幸的华彦之只好放弃找零钱的打算,尴尬地冲流浪艺人笑了笑:“真抱歉啊兄弟,我今天手头上有些麻烦,但是我谢谢你的歌。”

      “不客气……”对方大度地微笑了一下,红软的舌头蠕动在步入暮年的男子那如缺口破碗样的牙间,“不过我活到了这岁数上,还很少见到像你这般有趣的年轻人。”

      “哈……”仙术师马虎地支吾了一声,扶着他的仙人手杖从流浪歌手这里匆匆离开。

      “对于流浪歌手们而言,其实听众的赞赏和尊重远比钱币更重要。”他走在路上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

      假使他不这么骗自己,肯定就要牵扯到那流浪歌手今夜如何度过的问题,而这会教仙术师彻夜不安的。何况,今夜他还必须在书斋里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他不能把时间都耽搁在“小事”上面。

      华彦之回到了他温暖的书斋里是天完全黑下来以后的事情,而此后的漫长时间就在他字斟句酌地书写《救济论》中渐渐度过了,直到子夜时分,一股杂和着水草和鱼腥气的味道从窗户缝里散入书斋中。

      还没等仙术师抬起头来,一团黑影已经从窗户外跳进来,“噗”地一下落在了华彦之堆在杨木桌上那数不清的废稿纸里。

      仙术师皱着眉毛回过头来,那样子倒有几分沉思仙人的派头。不过,他这副尊容在我们唐突的访客心里没有引起任何感动――因为来访的客人是一只浑身湿漉漉还冒着蒸汽,活象一大块灰色的蒸面团的水獭。

      “我说,”华彦之不太友善地盯着水獭毛茸茸的脸,“你就不可以从大门进来吗?”

      “那不成,”比平常水獭要高一个头的来访者抖了抖差点结冰的湿淋淋的毛,这么回答它的东道主,“水獭必须照水獭的规矩办事,就像人得照人的规矩办事一个样。”

      “我叫你找的人找到了吗?”仙术师耐着性子问。

      “您的救命恩人?应该是吧。如果不介意,”水獭懒懒地抬起后爪搔搔下巴,“这些年我寻找他的经历真值得你写成一本书的――《水獭伯寻人记》怎么样?”

      仙术师瞪了这位特殊客人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十多年前要是知道这头水獭居然比乌鸦还聒噪,就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请它作自己的仙术使者的。

      “事情要从那次你开口要我帮忙时说起,别这样看我,你知道我是个受动物们尊敬的渔夫……”

      总而言之,当水獭先生结束了它漫长的冒险故事之后,天边已经透出一点微光了――事实上这还是仙术师要求它长话短说的结果,否则这个故事肯定要持续到河水解冻的初春。

      “……因此……既然……而后……所以……又因为……所以他现在应该回到东边的这些城镇中来了。”水獭先生说完了整个寻人行动的经过后,没经过仙术师的同意就把头伸到华颜之的广口杯中大喝起仙术师那已经冰凉的茶水。

      当它抬起头,仙术师已经站在书斋的门口了。依旧是那身出门的打扮:深青色大氅、水蓝长袍。

      “喂,喂,要出门也得等等我啊!”毛皮青灰的水獭飞快地从书桌上跳下,朝仙术师跑去。

      “照你的说法,我的那位救命恩人在西北待了好几年,并且在左手上刺了一个狼首刺青?”华彦之大步走在路上,这样问他的水獭仙术使者。

      “是啊,”水獭点点头,看着迎面收尸人推过来的停尸车,“――又死人了,在冬天无论动物还是人,死的总比平常时候多……”

      仙术师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愕的东西,他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立着。

      而水獭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一个装了一条木腿、手上刺着狼头的老头找起来很容易吧……啊?我说,你怎么不吭声……喂喂……”

      得不到仙术师回应的水獭这才发觉了仙术师的眼神有点异常,它努力抬起聊胜于无的短脖子,朝华彦之注视的方向望过去,发现车上用竹席裹着一具死尸,从席筒一头露出的花白头发可以看出死者是一个老人,而那摆在席子一旁的遗物则证明着死者的身份:破琴、缀满补丁的毡笠。

      此外,还有一根黄杨木的假腿从席筒的另一头露出来,水獭正疑惑间,停尸车因为路面不平而颠簸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死者的手从竹席里滑出来,恰好搭在平板车左沿上,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刺着一个青色的狼首。

      尾声

      在江村桥西面的老古玩店里,红光满面的云骑尉正在同那位精瘦矮小的精明老板闲聊。他们从鸡血石的妙用谈起,一直谈到南方异邦特产的祖母绿。

      “对了,我的老朋友,那是什么?”正在对古玩店老板大谈耶蓝河珍珠的云骑尉,忽然指着古玩店柜橱上摆的一支似曾相识的紫檀手杖,颇有兴趣地向老板问道。

      “哪一个?……哦,是华先生的仙人手杖,他吩咐我把手杖截成紫檀图章料,连同玉佩一起卖掉――您是外行人,不明白古董行里的规矩,这么一支手杖截出的紫檀图章可比那手杖原来的价钱可要多翻三、四倍呢……”

      云骑尉有意对老板逗趣似地轻轻咋了咋舌:“我以前说那位独行特立的仁兄最好是削了头发改行去作托钵僧,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他天生应该作古玩商人――”

      他们不知道,他们谈话的主角正戴着一顶旧毡笠,推着满车用来接济贫民的冬衣和干粮从老古玩店门口悄然路过。

      #22992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名词解释:
        注1――砒石,固体矿物,灰色或深灰色,性热有毒。是制砒霜的原料。

        #22993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在黑压面前,我们这种小仙人的文字显得如此寒碜

          #22994
          头像艾尔莎
          参与者

            那是因为你写的主题太沉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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