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第一篇奇幻短篇小说]望夫石

风吹碎了一切，沙掩埋了一切，整个天与地，只剩下寂寞的空气。

化了我的身体，封了我的心灵，头发凝成一段空灵的追魂曲，眼睛固定为一点快要熄灭的光芒，在风沙间飘摇。

也许，真的只剩下一个等待的姿势，几千万年从未改变过。

凤凰在火中出生，五百年的时间孕育了一个不灭的精魂，它在展翼的瞬间，天地都为之动容，在孤独的飞上云霄之后，凤凰成为一个流浪者，可是这等待的沙漠把它禁锢了。一个禁锢的流浪者，一个石化的等待者，一片永远无人的沙漠。五百年之后，投入火中的老凤凰又得到什么？明白什么？忘记什么？为什么而出生？为什么而死亡？为什么而活着？

我不知道前世的记忆是否在大火中还能被存留，只希望那刚出生的小凤凰能够对着天和地微笑。

不要紧，至少我还可以感觉到空气，甜美冰凉的空气和我的灵魂相互交织，我还可以听见凤凰尖锐凄美的鸣叫，一声一声，声声透着等待的执着，在这鸣叫声中我化做一团火焰，一朵在沙漠中盛开的骆驼草，一团扭曲的云朵，变化无穷。

凤凰一生都离不开这沙漠，它飞不出去，这里有它要守护的东西。
我永远都离不开这沙漠，我有我必须要等待的东西。

我们相互依靠，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孤独了。

几千万年前一个朦胧在雨中的日子，我最后的感觉就是雨打在身上的冰凉，相互紧握的手掌之间慢慢滑进冰凉的空气，还有风吹过我的发间，那冰凉的香味，各种各样的冰凉深入骨髓，把我所有的知觉麻木，于是我开始忘记。时间太漫长，汩汩流过，最尖锐的记忆也被磨的圆润，那么最后的感觉，就显得至关重要，几千万年来我一直在不停记忆冰凉，以至于现在烈日暴晒的时候，我的心灵仍然浸透了冰凉，并且会一直这样凉下去，无人留意。

我所等待的是什么？我几乎已经忘却了，只是有一个身影在反复出现，他的一切模糊不清，即使我们在几千万年前热烈相拥，他身上的温度像夜晚袭来之前那最后一丝阳光，忽然我的冰心碎裂了，痛得不能自持，可我倔强的站着，固执的像一个小孩子。

只有他的那温暖，那微笑，支持了我几千万年。

等待的就是重逢吗？我已经无法追去了，更无法退却，只有等待。
等到了又如何？我已经不能感受他嘴唇的温度了。

我不寻求答案，就这样立在天地之间，静静听凤凰一声声愈加凄迷的鸣叫。

火焰流转成辉煌的宫阙，热气氤氤的四处离散，迷离的烟华丽的死亡之舞。我的凤凰又一次投进了火焰，金色的羽毛焦了，华丽的尾羽焦了，翅膀无力的垂下，不肯告别死亡；爪焦了，凤冠焦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黑亮的眸子，在孤独空寂的背后，我发现了解脱和喜悦。

生生死死，零零碎碎，一直未曾停息。

又是几百年的等待，几百年的无奈。

太阳升了又落，光芒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退减，那只年轻的凤凰像以前一样，白天飞升，夜晚睡在我肩头，可它开始不停的盘旋，沙漠无边无际，千年无援。

凤凰鸣叫，带着空虚的回响。

“你说过会陪我等待，这是你的誓言。”我说，它终究不肯在空虚的等待中沉沦了。我害怕了，不要孤独。

凤凰开始在沙漠徘徊。它的誓言，它的尊严，它的寂寞，沙漠开始紧缩。

三天之后，它自由了，更没违背它的誓言，凤凰一头撞过来，温暖第一次进入我的记忆，血的温暖，血的芬芳。犹如盛开的玫瑰，一瞬间释放了所有的香味。

只剩我，不离不尽的，在等待中进行我的永生，或者，在永生中进行我的等待。
2003.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