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长类分裂的天空上的风筝(或者滑翔机)【全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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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有条不紊而混乱的迷宫,污秽、重浊的空气沉滞而躁动不安地充盈着,活物们在盲目得徒劳的挪动中大口大口地喘息,搀杂了黏糊糊湿漉漉的酸馊汗臭、刚从烤箱中取出的红薯味道,以及廉价而浓烈的脂粉香。虽然你能嗅到许多什么,但却一无所见。漆黑的昏暗,敞着怀赤着脚用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捂住了每一个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向来没有什么能从这里逃遁,除了希望。于是,人们手足扭曲地翻动着,找不到憩息的位置。千千万万张嘴在残酷的永久性阵痛中迸开,却喊不出丝毫的咆叫嘶鸣,无论悲嚎还是怒吼,只有一些支离破碎得毫无意义的呓语。

    突然间,一把撕心裂肺的哭声模糊而尖锐地刺进了众人的耳廓。它并不原处于迷宫之内,而是被某股强大的力量从外面扔进来的。狗被骇醒了,开始从来没有过的狂吠。受到惊吓的女人们将头埋入丈夫的腋窝里。

    我正在做梦,蜷缩着躺在孤寂的房间里。

    梦里的可怖哭声令梦也感到恐惧,迷宫的墙垣变得稀薄,露出了五脏六腑。

    呼吸混乱而深沉,经历过一整天的辛勤劳作,我睡得很酣。

    迷宫的内脏是一个个崛起的粪堆和衰落的帝国。

    被扔进迷宫里那把骇人听闻的哭声渐渐扩散凝聚成一只只有血有肉的金属怪物:有的貌似展着一双膜翼身上还布满了闪烁着慑人寒光的鳞片的鲸鱼,也有的形似一个长有蝴蝶翅膀孔雀翎的冶艳少女,又有的仿佛脖子上晃动的是一枚猫头鹰脑袋的骑狼剑客,还有的犹如具备四肢和五官的仙人掌,甚至有的宛若七首的大蛇,……。

    我最近常做的这个梦和以往的有很大的不同。

    儿时,我每一个梦都是大同小异的――到达云层上面的另一个世界,尽管它们各有各的斑驳陆离:有的是由奶油蛋糕堆砌而成的城堡,也有的是盛开着一朵朵巧克力的花园,又有的是一所放满了足以保暖而且用不着补丁的衣物的房间,还有的会伴随着一次即将挨骂甚至是打的尿床。

    成年后,虽然梦境在岁月的蹉跎中被不动声色地逐步侵蚀并且磨灭得不再那么天真单纯,但依然跟几乎所有的SODOM 居民的一样,还是充盈着对EDEN 世界的生活的向往。

    朝右侧卧的我翻转身来,眼皮颤抖了几下,但并未苏醒。梦,还在继续着。

    那一只只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属怪物们张牙舞爪地搜寻着众多粪堆和帝国里的每一个角落,慑人心魄的哭声愈来愈清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它们揪出一个人,将他提到半空,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是他吗?”,“不,他只是一个冒失鬼而已。”

    它们刚把一个放下,便马上又抓起另一个来,“是他吗?”,“不,他只是一个废话连篇的话痨。”

    “是他吗?”,“他只是一个虔诚的窝囊废。”

    “是他吗?”,“这是一头叫人打怕了的蠢驴,蠢驴。”

    ……

    终于,背扬斑驳蝴蝶翼、腰展葳蕤孔雀翎、头顶的两侧光秃秃只有正中直直竖起一行和脑后柔柔垂着大片姹紫的秀发的那只妖媚少女状的金属怪物的右手食指恶狠狠地戳进了这一个方向:“他就在那里!他藏在那里,扮演着一个小有名气的拾荒者的角色,装作自己不是那个人。”

    恐怖一下子洒落到睡眠者苍白的面庞,我用震颤的手无力地拂拭着眼睛,想把梦驱走,挣扎着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过是在做梦而已,我要睁开眼,逃脱出来。

    梦境执拗地凝聚在我那疲惫而惊惶的眼皮上,不肯离去:“你想逃命?但你是逃不过它们的。”

    我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逼近我,我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它们即将黑压压地蜂拥而来,饥饿地扑向我孱弱的身躯,用尖牙利爪瓜分一块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和骨头,厉声呼喊着:“引领我们吧,请用你那终究被命运的牙轮辗得齑粉般破碎的尸体来拯救这个充盈着痛苦的宇宙,我们的MESSIAH !”

    我感到一阵心惊胆颤。我看到了危险,竭尽全力要把自己向下沉没的心智攫住,好使自己得救,逃离这个可怕的梦境。

    当我每次从这场最近一直反复浮现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时,全身都浸在湿漉漉黏糊糊并且凉飕飕的汗水里。


    SODOM――所多玛

    EDEN――伊甸

    MESSIAH――弥赛亚

    #20500

    我出生于――SODOM世界・东胜神洲・根之坚国・蓝毗尼城寒冬中的一个角落里。

    众所周知:根之坚国里的绝大多数公民都是YAKSA 族人。我的母亲就是一个YAKSA,而我的父亲则是一个GANDHARVA 。至于,我的父亲是根之坚国公民还是一个外籍人士,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并没有见过他,而母亲也似乎不大愿意告诉我太多关于他的事迹。

    GANDHARVA是一个单性别民族,只有男人而已。他们在音乐和许多种热门的体育运动领域都很有天赋,而且,据说性能力方面也强于其它民族,所以,要勾引异族异性们为其传宗接代绝非一件难事。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优点我都没有好好地继承。

    由于我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而且没有长出GANDHARVA族人们所必须具备的黑肤、鬈发和那厚大得全力翻开足以遮住整张脸蛋儿的双唇,所以,我至今还是一个YAKSA。

    许多年以后,我被认为是一个RAKSA 。

    “RAKSA”的意思是――被自己原本所属的那个民族开除而导致不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的人。

    或许某些为数不少的人会急于知道我为什么成为了一个RAKSA、希望我巨细靡遗地将自己被YAKSA族所开除的具体原由先在这里说个痛快,以便尽快在他们思维中形成一个大概的印象。

    我个人认为――这是相当不明智的。

    如果一只螃蟹已被淋漓地横陈在你的餐盘中,阁下还有兴致去泼醋擂姜吗?

    当然,我不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卖个关子从而增添你对这个文本的阅读兴趣。老实说:在一个在“快餐文化”日益盛行的时代里,拐弯抹角东躲西藏的叙述,恐怕已无法适应大众口味,根本就很难取得一个像样的效果。

    说什么“脱光的女人不如半遮半掩的更能勾起他人的性欲。”之类话语的,仅仅剩下那些只是躲在阁楼面色苍白又自以为拓达的货色而已。

    本人素来不愿脱离群众,我也是一见面就恨不得将她扒个精光的那种。

    不过,要我剥自己的,倒又得另当别论。

    我离开自己的祖国追随一个徐缓地爬行着的地方从事拾荒者这工作已经许多个年头了。它叫做:沙微谷,中央是一堵墙,实际上是一台将物质瞬间转移的装置。墙的正面雕刻了一张挥舞着若干条锋利舌头的嘴,而背面则是一个胖嘟嘟的屁股。舌头们先是往地里猛钻,然后将搜刮到的资源卷进口中,跟着,那些战利品就都在云层上面的那个世界里呈现了。而从屁股里溜出来的都是些被EDEN废弃的东西,不过这一大堆堆的垃圾对位于SODOM我们来说,其中倒有不少是很珍贵的。一墙之隔,沙微前谷是个采集场,被一层很坚固的透明金属笼罩着,谁也甭想溜进去,而沙微后谷则是全天候开放的垃圾站,大凡干拾荒者这一行的,都得居无定所,它爬到哪儿咱就跟到哪儿,于附近随便租个地方落脚,当然――那些只是偶尔兼职几天赚点外快的例外。

    近来,我位于北俱卢洲・胡不与国・红莲城。


    YAKSA――夜叉

    GANDHARVA――乾闼婆

    RAKSA――罗刹

    #20501

    那个反复纠缠着我的噩梦的出现是在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之后。

    也就是那一天之后,红莲城里赫然陆续来了一批又一批形迹可疑的人物。关于这一点,杜、琳还有敏儿曾和我在沙微谷附近的一家生意不太隆盛的咖啡店里某张临窗的桌子旁谈论过。

    在为数众多的拾荒者中,杜属于知名度不亚于我的极少数人之一。他是一个婴儿食品制造商,几乎每天都得跑到沙微后谷去发掘残羹剩饭和锈迹斑斑的空罐头。由于我们老是碰面,所以即使称不上朋友,也可以算是相当熟络的。在恰巧二人同时心满意足地完成搜索工作后,总会一起溜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去闲聊一会儿。靠捡破烂营生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除了一定量的运气之外,你还必须懂得如何正确地分辨判断这些林林种种的五花八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垃圾们的真正的价值,否则,即使偶尔有大好机会浮现在眼前也会视而不见或者难以利用,只好宝山空回。其实残羹剩饭这种玩意儿每天EDEN最少也得往这里倒三回,但懂得将它们变成婴儿食品并使之畅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而琳则是这家咖啡店的铁杆儿老主顾,我们每次进去都会看见她背负着巴掌大的小女孩坐在临窗的桌子旁埋头写写划划,据说是正在建设一系列献给女儿的伟大童话。许多年以后,这个童话系列居然变得和杜的婴儿食品一样畅销,就连根据它改编的一出出同名电影们也票房大热得炙手,这是我们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至于敏儿,她是我在红莲城生活时期所交的众多女朋友之一。

    杜――浓眉、瘦骨嶙峋,还披着一头烟灰和泥黄相间的长发。他和我一样是一个YAKSA,却来自不同的国度。东胜神洲的岛国扶余也是以YAKSA族人为主的。

    琳是北俱卢洲岛国利缨的KIMNARA 族人,嫁给一名胡不与国的DANAVA ,很不幸,那家伙没能活得太长,于是她就成了个年轻的寡妇。

    DANAVA族的女子大多碧眼、金发(我指的是天生而言,经历人工改造的例外。),而且长得高挑、丰满,肤色若雪洁白。敏儿是其中相貌很标致的之一,嗓音也挺甜美,所以,她在红莲城中最大的那家夜总会“色斯灵尼尔(SESSRYMNIR)”里从事歌姬的职业。因为这是一项晚上才开展的工作,所以她不时会于黄昏跑到沙微后谷里去接我下班。

    琳:“我怀疑他们大多是ASURA 。”

    ASURA这个民族不是SODOM世界所原有的。关于这一点,得追溯到新宇宙历N年文月的第二个日曜日之前的EDEN。

    那时,云层上面的世界深深地为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所宠幸,不仅仅物质文明接近极度发达,那里的人类进步得甚至不再跟我们一样需要性交这种落后的繁殖手段,那里的婴儿是从一棵庞巨的生命树结出来的,然后挂于枝梢直到完全成熟后,才坠落在地面下。而当一个人步入老年,就必须跑回树底上去自我了断充当肥料。于是,他们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社会里。

    (我位于的这个宇宙和你们地球所处的旧宇宙在结构上存在着的巨大差异。星球以及你们口中几乎所有的天体,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它们早已被人类开发得油尽灯枯形神俱灭了。新宇宙主要由上、下两块地板和中间一道分隔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结实云层所组成。夜里,我们也能望见一轮明月和点点繁星,和你在地球看到的有些相似,甚至更加动人,但并非实实在在的,只不过是贴在云层表面的一些发光的图案而已。到了白天,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就会将这些不再合时宜的玩意儿褪去,更换上一幅仿佛红日的。那张太阳画能根据昼中的不同时分的需要而自动调节它所散播的光华的强弱。新宇宙最上面的是EDEN的地板。也就是说,云层在EDEN居民的头顶下,而地板则高高贴在他们的脚底上。所以我在描述发生于EDEN的事件的过程中使用‘上’‘下’‘高’‘低’这四个词汇时,你或许会听得不太习惯。要是严格来讲,需要颠倒的远远不止这四个词,还有“仰”、“俯”、“顶”、“底”、……许许多多。但地球的语言对我来说,毕竟是一种古文字,虽然曾经跨越时空亲临其境研究过一番,在用它来写作的时候还是具备一定量的难度。所以,如若我将每对与上下方位有关的词汇都置换的话,只怕你会读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于是,我决定只是于“上”和“下”、“高”与“低”此两组采取这样的处理。新宇宙语和你们的在说听方面,其实区别不大。任何一个新宇宙人和随便一个地球人聊起天来都可以对答如流,没有谁会不明白对方在讲些什么,当然,聋哑除外。不过,于文字的表达来说,二者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尽管我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希望将之写得易于理解一些,但相信还是有为数不少的地球人读起来会觉得有一点儿的吃力。其实,“地球版”已很明显要比放到天狼星里去的那一篇更加不难读也不耐读,就像黏糊糊的自慰一样浅白。)

    EDEN里还有一棵和生命树几乎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叫――智慧树,不过它结出来的不是人类的婴儿,而是元神的雏娃。每当生命树结一个婴儿,智慧树就出一只元神。这婴儿长大成人,相应的那只元神也同时亭亭玉立地落地。他成为老人到生命树上自尽时,他的元神也衰落得非当智慧树的肥料不可了。

    EDEN并不像云层下面的世界一样被分割成一个个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国度。所有的EDEN居民都有一份安稳的职业,而且获得的都是同量的工资,大家平等地分工合作,没有上司和下属,所以,只须专心自己份内的工作,用不着像SODOM或者你们地球上的某些人那样为了往上爬而拼命地殴心斗角尔虞我诈。由于在那里人类已不再是通过性交来繁殖,所以,爱欲就成了一种必须摒弃的无用之物。没有用处的物事,只会成为社会的负担或者骚扰。管理这个宇宙的程序对EDEN比云层下面污七八糟的SODAN世界要重视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天渊之别,它无时不在注意着那里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下举动。

    EDEN里的居民们过着的是每天几乎一样的生活,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在元神的保护下是很难遭受不测的,只有别的元神的攻击才可能对一只元神造成伤害,从而危及肉身。不过,云层上面的世界里素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暴力事件。他们时时刻刻在言谈举止甚至思想上都是循规蹈矩的。

    很不幸的是,再美好的世界里还是难免偶尔浮现出一、两只害群之马。他们就像鬼鬼祟祟的病菌一样,看来微不足道,却能靠其扩展的兴致逐步充斥整个躯壳,最终形成随时随地都威胁着你宝贵生命而又偏偏再也无药可治的阴森痼疾。

    明,于EDEN是一个很异常的男人,虽然那点特别之处犹如蛛丝马迹一样毫不起眼:当所有都从事着忙碌的工作时,他却处在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岗位。

    大清早回到部里例行和同事们一起有条不紊地排列在大厅中高声唱颂赞美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的动人诗篇之后,明就于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桌面下以双肘为支点,两条前臂向当中倾斜,十指交叉紧扣,再将鼻子搁在这个牢固的等边三角形的下面,承托起半个脑袋的重量,等待着下班时刻的降临。八小时以内,他偶尔也会改变一下姿势,那就是当得上厕所和吃午饭的时候。

    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无用得就像必须被摒弃的爱欲一样。

    他是唯一一个负责界内新闻的。EDEN可不像我所处的SODOM一样乌七八糟,它总是一成不变地井井有条的,所以明只有眼巴巴地看着新闻课里五百七十二个同事们每天为了揭露云层下面的另一个世界的贫乏、落后、野蛮、腥臭、放荡、血淋淋、物欲横流、饿殍枕藉……而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报道。

    于是,他有许许多多的空闲足以想入非非。

    众所周知――想入非非是危险的。只要轻轻地一擦,它就会爆发出熊熊得令人发指的炽烈之焰。

    所以,新宇宙历N年文月的第二个土曜日,一个小小的契机便造成了明不再安心于那种和所有的人们一样脸上总是小心翼翼或者麻木的神情的生活,偷尝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音所递过来的那枚充盈着爱欲的欢愉的鲜嫩多汁的禁果,从而萌生出追求更大的自由的贪婪,以至构想企图僭越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的【MESSIAH计划】。

    其实,明在音身上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之后完全有机会和她一起永远离开这个宇宙去过他们自认为幸福的生活,很可惜的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要像疟蚊般嗡嗡地地散播某种从爱情中蒸馏出来的毒药的邪恶道路,明万万没能料到――人们必须为此而付出大股大股殷红的酬劳。

    就在他刚刚提出关于【MESSIAH计划】的初步构想、还没来得及勾勒出完整的蓝图的时候,战争已经因此而降临了。因为――那些良知坚定者虽然深知于一个素无暴力的地方率先动武委实有一丁点儿违背传统的正确,但为了阻止明这只恶魔即将引发的更大的黑暗他们别无选择,只好挥动沉甸甸冷冰冰的正义之锤把所有的邪恶都砸个血肉模糊。

    这场爆发于新宇宙历N年文月的第二个日曜日、史称【乐土事变】的战争,将EDEN世界里原本平等共处的所有居民们按1:2分成了两个敌对的民族――【MESSIAH计划】支持者ASURA和忠心耿耿地拥护伟大程序的卫道士DEVA 。

    当浩瀚汹涌的残酷战火焚烧了三天三夜之后,所有的ASURA族人们都被扔到了云层下面的世界。

    听闻琳的话语后,敏儿不解地问道:“这些被放逐的叛逆者们散落于SODOM的世界各地,却为何要陆续地赶往红莲城里来?”

    关于这道题目的答案,相信没有谁会比我更加清楚,却觉得还是让他们自己瞎猜较为妥当。

    杜佯一本正经地曰:“或许因为――他们听说这儿的‘色斯灵尼尔’里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即使千里迢迢也奋不顾身地扑来。” 大家都不禁被其逗乐了,只有敏儿的笑显得不太自然。我们都没有料到:于这若干天,她正为自己的美妙容颜而受到困扰。

    --------------------(待续)

    KIMNARA――紧那罗

    DANAVA――檀那婆

    ASURA――阿修罗

    DEVA――提婆

    #20502

    琳:“我相信他们是为了寻找某样至关重要的物事或人而来。”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这个KIMNARA族女人的想象力。想象和幻想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充满幻想者或许是一个机灵人,但真正富于想象力的却绝不会不善分析。而分析能力当然不能与单纯的机灵混为一谈,擅长分析者必然是机灵的,可机灵的人未必精于分析。

    想象有两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分析力和创造性。而幻想往往未必具备这些,所以许许多多很会幻想的人类都没有能利用他们所幻想的做出什么来,即使是只需要最低物质成本的玩意儿――小说,或者说无法写出一部像样的幻想小说。*

    所以几乎每个时代充斥着市面的都总是那些逻辑混乱而又与其它存在着大量雷同的东西而已。

    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过多少琳所写的,但我相信她最终所创作出的那若干部童话的质量应该很不错。当然,至于它们是否会为被市场所接受,那倒是现时谁也无法保证的。不过,许多年以后,我必须承认――琳除了分析力和创造性之外,还具备一份很好的运气。

    杜问:“你为何会觉得来者大多都是ASURA?”这个民族于相貌上的特征并非明显。

    琳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仿佛兽类皮毛的物事(它轻薄飘逸又厚重结实的,看来似乎是由某些金属所构造的。),还有若干张照片:“这是某位好管闲事的朋友密切留意那些不速之客们而得到的。”

    敏儿拿起其中的一张,上面阴森地屹立着一只仿佛脖子上晃动的是一枚猫头鹰脑袋的骑狼剑客的怪物。而杜所观看的照片里的则宛若展着一双膜翼身上还布满了闪烁着慑人寒光的鳞片的鲸鱼。

    我亦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其中一张,这也是曾于梦里见过的:粉红的混乱长发遮住了几乎整张脸,只露出左边那无瞳的眼眶里所绽放的令人发指的鲜蓝色辉芒,粗壮的项颈上系着九个涅白的骷髅,碧绿的肌肤看来滑腻腻的,还有尖锐锋利若二十柄嗜血刺刀的指和趾甲。

    这类物事跟ASURA族一样并非SODOM世界所原有的。

    看见杜和敏儿满脸惊奇还有我那幅伪装不可思议的神情,琳曰:“我那朋友听见他们管这些唤作――元神。”

    关于元神,我在先前对EDEN的描述里曾经提到过。它是那个世界中每一位社会成员与生俱来如影随形的一种物事。当元神处于物质状态的时候,是半生物半机械体,它也能纯粹以能量的形式蛰伏在其肉身的脑海。拥有某元神的那个人类,也称为该元神的肉身。肉身和他的元神的感觉是相连的,元神通常按其肉身所想的来行动。肉身可以进入它的泥垣宫里指挥它,也可以于其体外一定的距离内操控它。每一只元神都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外貌,最重要的是每一只都具备一项特有的技能,称为“不二法门“,例如――音的四翼少女貌元神GABRIEL 的不二法门【千鸟鸣动】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液体的流动,而闻的半人半马状元神ADNACHIEL 的不二法门【陨落九阳】则能使某件物事分裂并且成长为跟原本一模一样的两个。

    琳的假想是正确的,既然那些赫然陆续浮现于红莲城里的形迹可疑者们拥有着并非SODOM世界所原有的奇异物事――元神,那么他们大多是属于被从云层上面放逐下来的邪恶民族――ASURA。

    其实,也并非仅仅ASURA才会具备元神,位于她眼前的我的头颅里就寄居了一只,名为――BELIAL ,只不过,这是琳所万万没有料到的。

    还有一点更加出乎她想象之外――他们来到红莲城所为了寻找的,就是我。

    ============================(待续)

    GABRIEL――加百列

    ADNACHIEL――亚德南丘

    BELIAL――贝利亚尔

    #20503

    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的20:33,在从沙微后谷去我的居所最捷的径得穿过那片人迹稀罕的湿软的洼地里,我碰到了被从云层上面的世界扔下来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BELIAL及其肉身:明――EDEN至今所的爆发的唯一一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当然,也有不少人说他是点燃一次空前革命的极富睿智的领袖。

    还记得他对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MESSIAH计划】会牵涉到一幕幕的血流成河骨积如山,它在我的心里从一开始就是一次建造而非破坏并不需要运行丝毫的暴力。”*

    我:“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因为【MESSIAH计划】最大障碍物――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根本就不是一个依赖区区的暴力就能解决的卑微的实体。”

    明:“我深深地明白――暴力会引发仇恨,要压制仇视者,就必须动用更大的暴力,但又将迎来更多的怨恨你的人,那么,只能是一步又一步地距离那平等而且自由的彼岸愈来愈远。

    但在我刚刚提出关于【MESSIAH计划】的初步构想还没来得及勾勒出完整的蓝图的时候,维护那个世界的现有秩序的正义之锤就已狠狠地砸了下来。”

    我:“于是,你只好领导这所有【MESSIAH计划】的支持者们进行无奈的抵抗。”

    明:“是的,熊熊战火炽烈地焚烧了三天三夜。”

    我:“最终……你们被DEVA打败了?”

    明:“不。直到那一刻,双方的形势都同样恶劣,谁都占不了多少的便宜。但是,一起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了。”

    当时,明正在泥垣宫里驾驭着BELIAL和族人们一起浴血奋战。其元神那身华贵的衣物经已残破不堪,几乎布满了被焚焦、撕裂及割破的痕迹。流苏似的金属布料难以掩盖后面那一块块黑

    #20504

    明啊,你也太抬举我了吧?

    阁下凭什么认为刚刚认识不久的区区一个SODOM的拾荒者会愿意接管这桩如此高尚而艰巨的事业并且具备足以胜任的能力呢?

    这两个问句虽然并没有溜出唇外,但明似乎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我的心思:“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类都适合充当任何一只元神的肉身的,在EDEN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驾驭与自己同时坠落到地面下的那只。

    以前,EDEN里人类只有一种死亡的形式――老了自杀。因为,那儿已不再有任何的疾病。所以元神们都是跟随着各自的肉身的老化,而逐渐趋向报废的。*

    但现在,只要于SODOM世界碰到与其之间的同调率恰巧能60%以上的人类,更换肉身后,它就从破败不堪变作焕然一新了,尽管这个机会微乎其微。”

    我:“我刚好达到或者超越了这个数值?”

    明:“是的,你和BELIAL之间的同调率在80%左右。”

    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既然你已经成为BELIAL的新肉身,那么,也就是说――你已经拥有了以前素未具备过的强大的能耐。既然你能够成为BELIAL的新肉身,那么,也就是说――你和我这个旧肉身的骨子里必然潜存着许许多多的相似,而且是约莫八成。

    像你看过的几乎所有的英雄片一样,奄奄一息的明在向主角作完一番长篇大论的交代之后,就把头一歪心安理得地去见阎王了。

    于那些一味只顾着煽情的憋脚电影里,到了这一刻,主角通常都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二话不说便踏上一条继承其遗志并且替他报仇雪恨的英雄路。

    很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这么干,或许托了剩余和他之间仅仅大概两成的不同的福。

    我很清楚:眼前的这条所谓英雄路,无疑就是一条――不归之路。

    甫一踏上,我将被带往的必然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试想一下:明在EDEN里提出【MESSIAH计划】,尚且得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更何况身处SODOM的我?虽然,这里看来似乎比EDEN要自由一些,但是,贫困、落后、野蛮,而且缺乏它具备的平等。这里有的是各式各样的国度、民族和阶级。

    我若然现在声称自己就是【MESSIAH计划】的继承者的话,那一柄柄的正义之锤就会立马毫不迟疑地汹涌而至,砸得比明所遭遇的更快、更准、更狠。

    到时候我该这么办呢?

    抵抗吗?像明那样?他在EDEN有三分一的人支持,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得个一败涂地?我不敢指望自己的支持者有他那么多,幸存的ASURA们在经历过如此惨痛的教训后,还会有执迷不悟的勇气吗?而且,我从来就不相信以暴易暴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

    那么,不抵抗好了。别人要打我的左脸,连同右边的也送给他吧。让他打,让他打得累了感动了反省了然后知错了改过了。哎,老兄,别傻了,只怕别人的手还没开始软,你就已经得先挂掉了。连命都没了,还奢求什么自由平等,还谈个屁【MESSIAH计划】?

    老实说,我虽然也不大满意现在的生活,但它毕竟还算是过得去的。反正我向来没有多大的野心,吃饱穿暖还不时能抱个女人爽爽,日子不就这么好好地过了?为一幅还没勾勒得完整的所谓理想蓝图去奋不顾身,我有几条命啊我?犯得着吗?

    况且,很明显是失败的机会比较大,我还要为此去拼命,岂不白痴?

    英雄梦我也偶尔会发,但在我的心目中真正由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是勇气的英雄是素来不存在的, 有的只是表面的英雄、一时冲动的英雄、被时势所迫的英雄、还没有机会变回狗熊就挂掉的英雄、…… ,更何况将要当的是一个被千夫所指的、与SOMDAN里的所有国度的律法为敌的邪恶英雄?

    “英雄”在我的词典里只不过是一个崇高的被命运作弄者罢了,虽然我很尊重它。

    毕竟我的内心恐惧远远胜于我对虚荣的向往、毕竟我的理智强而有力地掐住我的情绪、毕竟时势对我很宽容、毕竟我觉得好死不如歹活、……。起码命运还没有开始摆明车马地要作弄我,或许是已经开始了但至少我尚未知道。于是,在明那草率的埋葬之后,BELIAL就一直被我藏于脑海的深处,至今素无物质化过,连一次也没有。

    我竭尽全力地将我是【MESSIAH计划】的继承者的所有证据遮盖得密密实实,绝不能让人逮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我要过一名拾荒者的安稳日子,好好地顺利活下去,什么英雄、什么救世者,这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脑袋的活只有傻

    #20505

    我一直把BELIAL压制在自己脑海深处,最主要的原因是:元神和元神之间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感应。也就是说――若然BELIAL物质化,那么其它的元神们就很有可能察觉到其所在的位置,从而将我一把揪出来。

    好了,现在让我转个话题,谈谈不久前曾经提到过的那件敏儿所觉得困扰的。

    其实也什么大不了的――有个她觉得很反感的男人老是最近来纠缠不清,而已。类似的事件也非罕见的,只不过,这次的人委实来头不小就是了。

    他乃小高,没错,就是那个胡不与国里位高权重的老高之子。我曾于此国度的首都――阿鼻城的高家大宅中远远地见过他一面。

    纸张在SODOM乃一种非常昂贵的奢侈品,不像你们地球和云层上面EDEN里的人们那样居然用来擦屁股,一般都是树枝或者贝壳而已。沙微后谷不时会浮现一些虽然用过但并不显得太脏的厕纸,不过,使它们具备昂贵价格所必须的筛选、晾晒和裁剪三道复杂而精细的工序倒并非任何人都能胜任的。并非自夸,我所出售的,保证谁也无法看出曾经被使用过的痕迹,自用的质量就更好些,若非早已言明你甚至不会知道眼前的一张张竟是厕纸。(再顺便问一句:你正阅读的那个版本我采用的是纸抑或树叶?)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高家大宅(从而导致恰巧远远地见了这位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一面),正是出于他老子要向我购买纸张的缘故。

    关于彼之容貌,没有打算详细描述,省得某些不知情的人们以为我在刻意丑化他,你要知道――于某些国度的律法来说,诋毁高干子弟的外表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儿,至少也得判个终身监禁,不过,其委实比报刊或者电视里曾经出现过的还要难看许多。

    红莲城是胡不与国的第二大城市,像他老子这号人物少不免会于此建了一所富丽堂皇的行宫的,所以,小高近来就落脚在那里。

    他几乎每个夜里都跑到‘色斯灵尼尔’去缠着敏儿不放,至我们在咖啡店中讨论关于那些形迹可疑的人物的那天计算,已有足足一周了。

    对于小高来说,花上整整一个星期还没能弄到手的女人委实不多,但眼前恰恰就摆着一个。

    每当敏儿演唱完毕准备下班的时候,阿乜经理总会走过来说:“高公子说想请你过去坐坐。”于是,她就走过去,对小高笑道:“很多谢你来捧场,不过,我现在赶着前往男朋友――奘那里去,恕不奉陪了。”

    当然,这只是她用以婉言谢绝的借口。其实,过去坐坐倒是无所谓的,不过,无论谁一看见小高那副垂涎欲滴的馋相,就知道他所要的非仅仅如此而已。

    实际上,敏儿并非每个夜里一下班都得赶往我的居所。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在我被那个噩梦反复噬咬以前,她来得委实频繁。

    于红莲城里的好几个女友之中,我与敏儿交得最长及密。

    SODOM世界中,两性关系一般都是相当短暂和松散的。对普通人家来说,同居已是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至于,结婚这种盟约,就只有权贵们之间才签得起。所以,离婚的现象也不象你们地球那么常见,偶尔那么一、两件全都载入了史册。

    新宇宙历N减13年早月的第三个月曜日,女和月母国太子宛与三苗国公主芸仙正式宣布离异。翌日,女和月母国就被毗邻的因民国所灭。

    新宇宙历N减9年神无月的第二个水曜日,标志着司幽国两大家族结盟的慕容二公子与令狐四小姐历时七年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导致该国再度南北分裂。

    #20506

    作为SODOM(所多玛)世界平民阶级的男女来说――两情相悦彼此需求就共度良宵,没有这个心境时便互不干扰,是最恰当适宜的,称之为:一时啃一时够。当然,也有不少被热爱所蒙蔽了理智的,他们会直接进入到对方的日常生活中,就是――同居。

    通常来说:每一对同居者平时的开销都是各花各的,某些共用的物事就得摊分。一段日子后,若打算取消这种关系,那么,谁买的东西归其自己搬走,而那些二人合购的,哪个觉得更需要一点儿就属于他了。反正,全都是些值不了多少个钱的玩意儿。

    至于那种非但所有费用都由其中一方所出,而且他还得赋予对方一定量货币的,按SODOM(所多玛)世界里的说法并不能算是同居,我们管这个叫:包身。

    结婚、同居、一时啃一时够和包身,关于这个世界里的两性关系,我已讲了四种,最后一样是:召唤。它和包身、结婚,都属于以经济(包括经济的集中表现――政治)利益为主导的两性关系。包身分包者与被包者,召唤分召者与被召者,结婚倒是没有结者与被结者的区别。此三者中,从经济利益的角度去看:最大的是结婚,包身次之,召唤为末。委实,召者是连大多数处于平民阶级的人类也有可能充当得起的。

    我曾经打算和敏儿同居,在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之前,这是对于其他女朋友素未试想过的,一直以来,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只是一时啃一时够而已。

    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是因为她和另外的那些女朋友们委实有着很明显的不同之处。敏儿特别喜欢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照料我起居里的某些盲点位置,也就是说――做饭、擦地板之类的事情。我是一个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者,通常每天只吃一顿,偶尔也会两顿,大多是泡面这种用不着花多少工夫的玩意儿,而且澡也不是像大多数的人类那样每天或者隔日去洗,得看自己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室内的其他物事就更不用说了,几乎素来没有动手收拾过。倒非出于没有空的缘故,只不过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无聊感所充斥。所以,每逢她过来的之后,我的身体和居所都变得整洁,而且还能回味一下方才那颌齿留香的美食。更重要的一点――敏儿在每次和我共同从事关于爱欲欢愉的体验时,常常会故作能得到很大满足的样子,实际上,我对自己(尺寸、持续力以及因为方才所说的那种无聊感而导致的于技巧上也没花多大的工夫)是否可以营造出如此的效果心里有数。她大可无须这么做的,一时啃一时够而已,关键在于自己是否真的能在其中获得享受,又非作为被包者或者被召者,根本就没有刻意令对方心里觉得好过些的必要。

    ============================(待续)

    不少读者反映本系列中太多E文名字,读起来有些辛苦。

    为了减少阅读障碍,从本节起,将试行“E文名字每次都与括号中文连着出现”的方案,大家看看是否会比以往觉得舒服些?

    #20507

    关于无聊感,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几乎无时不被它所充斥,相同的现象也呈现在新宇宙里的每一个人类的身上,只不过明显度各异而已,或许,这就是生存的本质吧?为了摆脱或者减轻无聊感,大家大口大口地灌着形形色色的致幻剂。但不难想象――无论哪一种致幻剂(即使是以药效很强著称的权力和财富)所营造的快意,都不足以盖住无聊。因为生存的本质是未亡者们注定无法摆脱或者减轻的,否则,就非生存的本质了。

    据说旧宇宙的人类中某些具备一样很有可能效力比权力和财富还要强的,因为不像我们每一个都是无神论者。虽然,许多年以后我曾经到过地球好几回,其中的一次它还几乎贴紧了我的唇边,但我还是没有服用过。它分许多种,总的来说――既然生存是无聊的,那么,与其相对的死亡就必然非无聊的,通过对死后那种不无聊的向往来摆脱或者减轻生时的无聊。效力越强的致幻剂,就越为昂贵,这是必然的。为了服用权力和财富,人类所付的代价往往已经硕大得宛若千万亿兆京垓秭穰条抹香鲸的体积之和。而它明显是比前二者都更奢华的,犹如千千万万亿亿兆兆京京垓垓秭秭穰穰条座头鲸的体积之和。简单说说其中三种最有名的:第一种、叫你别食其它任何一种致幻剂,好好地无聊或者是好好地更加无聊,那么你最终就能生存于不无聊的死后了;第二种、顶多只让你吃一些最低廉的致幻剂,然后,就叫你为了供给某一小撮人服用权力和财富之类的高级致幻剂而付出不菲的代价,那么,你最终就可以生存于能任意服用高级致幻剂的死后了;第三种、就是我曾经几乎吃进肚子里去的,当时我觉得它挺好,甚至有些像我现在手上最高质量的那一种,不过,喜欢者不多。后来,它被改良成我所厌恶的,反而许多人类争相服用了。至于我怎么会只差一点儿就服用了早期配方的它,既然是以后的事情,那还是照顾你阅读的习性循按故事发展的时间次序留待以后再说好了。

    我方才所提及的现在手上最高质量的致幻剂,得自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之后,就是――企图僭越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的【MESSIAH(弥赛亚)计划】,它对我比明的药效更大,当然,代价也更为昂贵,因为于EDEN(伊甸)仅仅是自由的贪婪,在SODOM(所多玛)却还得包括对平等的奢求。虽然我至今还没有打算(或许应该说得坦白些,是不敢)服用它,不过倒因此而对往日那些比其低廉许多的致幻剂们失却了太多的兴致。

    走在红莲城里,所见的ASURA(阿修罗)或者是其他族类的元神继承者越来越多。我小心翼翼地竭力不引发他们的注意,每一个举动都保持着谨慎的警惕。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由于各自的元神感应到了明死前BELIAL(贝利亚尔)所处的位置而赶来这里,但其后却因为我再也没让它物质化过,所以搜寻的行动变得盲目,全无线索甚至方向可言。即使是偶尔和我擦肩而过,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目标近在咫尺。

    不过有一个――身材魁梧,长着蓬

    #20508

    -----------------------------

    若然敏儿不拒绝小高的话,即使仅仅一、两次,大概也能获得一笔数目不菲的货币,如果他觉得适合包身的话,那么就更是享尽荣华富贵了。胡不与国里不少颇具姿色的女明星们都和他有过或长或短的一腿。SODOM『所多玛』世界和你们地球的某些观念不同,我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当然,我和敏儿各自作为相对独立的经济个体,她从中赚到多少物质上的好处,也与本人无关。所以,不存在赞成还是反对之说。卖老婆、逼自己的女朋友去当娼妓或者因为她们自愿(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和其他男人发生两性关系而大发雷霆、自寻断见之类的现象,是我于许多年以后到了地球才有幸目睹的。

    在‘色斯灵尼尔’中专门负责陪客户坐坐的美女不少,而拥着小高的那若干位已经是那里无论相貌、身材、嗓音抑或湿度都最顶尖的座姬了。面对这个出手极度阔绰的超级纨绔子弟,她们是很乐于充当被召者或者被包者的。他却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位于舞台的敏儿身上。

    那段日子里,我由于被噩梦纠缠得心力交瘁,和敏儿相处的时间并非很多,但也看隐约看出她为某件事而感到困扰,不过没有提问,所以,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因小高。

    至于她拒绝小高并且还因为其连续几夜的邀请而觉得异常不安的缘故,我就非很清楚了。

    在我们一起于咖啡店里谈论那些形迹可疑者们之后不久,敏儿私底下问道:“我今夜落了班可以到你那儿去吗?”委实,我已经许多天没有约其到我的居所了。

    于SODOM『所多玛』世界里,作为一时啃一时够关系的异性朋友,在没有接到对方的邀请或者许可之前,是不会贸然前往其居所的。

    她最近的一次到我那儿去,在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火曜日之夜,就是遇到明及其元神的前一个晚上。那也是我们最近的一次共同从事关于爱欲欢愉的体验。敏儿并不像我,她只有一个男朋友,当然,她也没有丈夫。(有一点需要说明的:SODOM『所多玛』世界里“男朋友”一词,并不能用以指代朋友中的男者。按你们地球的说法,“异性朋友”也可以是朋友中的异性者。不过,在我们这里――无论性别,朋友就是“朋友”,“男朋友”、“女朋友”、“异性朋友”甚至“同性朋友”必然是对两性关系而言的。至于“两性关系”这个词,在SODOM『所多玛』世界和地球是否也存在着一丁点儿的不同,我就非很清楚了,毕竟回到过去的次数并没有太多。)还记得敏儿当时的表演十分卖力,实际上――这么久以来无论哪一次她都竭尽所能地让我感到自己可以令其获得很大的满足。

    敏儿见我思索良久,还没有回以答复,便曰:“你若忙,那下次好了,我不会介意的。”看来,她大概是以为我已经约了别的女朋友吧?否则,三更半夜,还有什么好忙的呢?

    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其解释,只好道:“现在,需要我送你去上班吗?”

    敏儿:“不必了,谢谢。”一般来说,我每天在沙微后谷里忙完后,筋尽力疲,顶多在其陪同下或者自个来这里喝杯咖啡与杜、琳聊一会儿,就得赶回家睡觉,委实没有精神送她去上班的。

    所以,通常都是出了咖啡店门口各走各的。

    我:“那好吧,再见。”

    敏儿:“再见。”

    ============================(待续)

    #20509

    告别了敏儿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躯壳从咖啡店门口往自己居所里的那张床板挪去。于某条昏聩的街到,我又遇见了那一大把蓬

    #20510

    于一条条入夜的街道里狂奔,灯柱、店铺、行人、电线杆于身体的两侧疾速后退,我不时回头:幸好,尚未看到他追赶上来的可怖身影。

    用不着多久,其实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跑进自己的居所。

    将门户紧闭后,我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动得很匆忙并且混乱,彷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口腔里蹦出来。

    好一会儿,才到达一个勉强称得上是恢复平静的状态。

    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酸软无力,最要命的是背于腰的接壤处又隐隐传来阵阵疼痛。那个位置我曾经摔伤过,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件,现已无甚大碍,但每逢一定量的操劳或者激烈运动后,总会发出难受的感觉。

    而且,我的躯体本来就很瘦弱。

    整整大半天在沙微后谷里忙碌,再加上方才的一顿奔波,委实叫我辛苦得够呛。

    也顾不得太多了,往肚子里灌进几口冰镇的凉白开后,立马扑上床去。

    有条不紊而混乱的迷宫,污秽、重浊的空气沉滞而躁动不安地充盈着,活物们在盲目得徒劳的挪动中大口大口地喘息,搀杂了黏糊糊湿漉漉的酸馊汗臭、刚从烤箱中取出的红薯味道,以及廉价而浓烈的脂粉香。虽然你能嗅到许多什么,但却一无所见。漆黑的昏暗,敞着怀赤着脚用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捂住了每一个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向来没有什么能从这里逃遁,除了希望。于是,人们手足扭曲地翻动着,找不到憩息的位置。千千万万张嘴在残酷的永久性阵痛中迸开,却喊不出丝毫的咆叫嘶鸣,无论悲嚎还是怒吼,只有一些支离破碎得毫无意义的呓语。

    突然间,一把撕心裂肺的哭声模糊而尖锐地刺进了众人的耳廓。它并不原处于迷宫之内,而是被某股强大的力量从外面扔进来的。狗被骇醒了,开始从来没有过的狂吠。受到惊吓的女人们将头埋入丈夫的腋窝里。

    那个该死的噩梦又来了,我蜷缩着躺在孤寂的房间里。

    梦里的可怖哭声令梦也感到恐惧,迷宫的墙垣变得稀薄,露出了五脏六腑。

    呼吸混乱而深沉,经历过一整天的辛勤劳作,我睡得很酣。

    迷宫的内脏是一个个崛起的粪堆和衰落的帝国。

    被扔进迷宫里那把骇人听闻的哭声渐渐扩散凝聚成一只只有血有肉的金属怪物:有的貌似展着一双膜翼身上还布满了闪烁着慑人寒光的鳞片的鲸鱼,也有的形似一个长有蝴蝶翅膀孔雀翎的冶艳少女,又有的仿佛脖子上晃动的是一枚猫头鹰脑袋的骑狼剑客,还有的犹如具备四肢和五官的仙人掌,甚至有的宛若七首的大蛇,……。

    朝右侧卧的我翻转身来,眼皮颤抖了几下,但并未苏醒。梦,还在继续着。

    那一只只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属怪物们张牙舞爪地搜寻着众多粪堆和帝国里的每一个角落,慑人心魄的哭声愈来愈清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它们揪出一个人,将他提到半空,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是他吗?”,“不,他只是一个冒失鬼而已。”

    它们刚把一个放下,便马上又抓起另一个来,“是他吗?”,“不,他只是一个废话连篇的话痨。”

    “是他吗?”,“他只是一个虔诚的窝囊废。”

    “是他吗?”,“这是一头叫人打怕了的蠢驴,蠢驴。”

    ……

    终于,背扬斑驳蝴蝶翼、腰展葳蕤孔雀翎、头顶的两侧光秃秃只有正中直直竖起一行和脑后柔柔垂着大片姹紫的秀发的那只妖媚少女状的金属怪物的右手食指恶狠狠地戳进了这一个方向:“他就在那里!他藏在那里,扮演着一个小有名气的拾荒者的角色,装作自己不是那个人。”

    恐怖一下子洒落到睡眠者苍白的面庞,我用震颤的手无力地拂拭着眼睛,想把梦驱走,挣扎着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过是在做梦而已,我要睁开眼,逃脱出来。

    梦境执拗地凝聚在我那疲惫而惊惶的眼皮上,不肯离去:“你想逃命?但你是逃不过它们的。”

    我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逼近我,我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它们即将黑压压地蜂拥而来,饥饿地扑向我孱弱的身躯,用尖牙利爪瓜分一块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和骨头,厉声呼喊着:“引领我们吧,请用你那终究被命运的牙轮辗得齑粉般破碎的尸体来拯救这个充盈着痛苦的宇宙,我们的MESSIAH (弥赛亚)!”

    我感到一阵心惊胆颤。我看到了危险,竭尽全力要把自己向下沉没的心智攫住,好使自己得救,逃离这个可怕的梦境。

    当我又一次从这场最近一直反复浮现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时,全身都浸在湿漉漉黏糊糊并且凉飕飕的汗水里。

    #20511

    我用颤颠颠的左手拭了拭额嗓和面颊上大颗大颗的汗滴,然后,脱光身上那黏糊糊的衣物们,走进浴室。前面曾经提到过――我并不像大多数人类一样每天或者隔日洗澡,但自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之后却不得不改变了,因为这个令我浑身上下遍布汗液的噩梦几乎每天的前来纠缠的缘故。

    我并非一个很容易冒汗的人类,通常于沙微后谷里操劳一天,躯壳表面还是依旧清爽的。而且在SODOM里从事拾荒者的职业也不会像你们地球上一样弄得污秽肮脏。

    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我都具备坚决不洗冷水澡的习性。

    喷头里涌出的温热液流从脑门一直浩浩荡荡地刷过头发、脸庞、项颈、胸膛、脊背、肚脐、阳物、臀部、大腿、膝盖……脚跟,奔进漆黑深邃的下水道。

    思维逐渐清醒,回想起方才归程上所碰到的那一幕,不禁满腹狐疑:其元神究竟是否委实在朝我招手呢?难道【MESSIAH(弥赛亚)计划】继承者的身份果真已被他发现了吗?那么,对方下一步到底会采取何种的行动呢?

    他会逼迫我继续关于【MESSIAH(弥赛亚)计划】的构想及实施吗?还是干脆将我宰掉已获取管理这个宇宙的伟大程序所赋予的丰厚赏赐呢?后一种作法的可能性并不小于前者,毕竟ASURA于【乐土事变】里已经得到了狠狠的惨败,他们由一个平等并且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坠落这可以说是极其落后的SODOM(所多玛),委实难保其中的一大部分不会改变初衷的。

    朦胧的浴室里,蒸汽弥漫,像一团团轮廓模糊不清而又明确地表达出阵阵阴森意味的纷乱涂鸦。

    我步出水流,往躯壳的表面抹上了一层层肥皂的泡沫。它们呈现出不规则的凹凸,有些地方涅白得难以洞穿,某处有若隐若现地透明,宛若正在腐化的枯骨。

    将泡沫用水流冲净后,我用一条粉红细腻的浴巾包裹着已拭干的躯体的下半部分,徐徐地再度开启了浴室之门。

    然后,坐到窗前的沙发上,倒了杯冰镇的凉白开,再点燃一根香烟。

    #20512

    现在,我打算插叙一段后来自己才获悉的事件:刚才红胡子的元神只是处于半物质化的状态,所以其碧绿右手的形态委实朦胧、隐约、模糊不清,而且从他背脊上伸出来挥扬的时间很短暂,所以,街道上的普通人类是难以察觉的。

    但作为肉身的,就不同了,因为元神之间是有很浓烈的感应的。只要你稍稍物质化,附近的几乎都能接受到一定量的相关信息。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于明死后一直将BELIAL(贝利亚尔)囚禁在脑海的深处、片刻不敢让它溜出来的主要原因。

    当我转过街角后朝着自己的居所发足狂奔,他并没有产生丝毫要急起直追的念头,而是继续徐徐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用不着多久,红胡子就走到了一个昏聩偏僻之处,低声道:“尾随已久者可以出来了,这里没有旁人。”

    一位男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赫然冒了出来,站在红胡子的眼前:透明无色的平光镜片下,双目平淡却隐隐含着透骨的寒气;面庞清秀得扣人心弦;肌肤白皙、细腻、光滑,彷佛吹弹可破;瀑布般晶莹、笔直、气势磅礴的长发一直倾洒至腰间,是银色的;体型并非很魁梧,却不瘦弱,显得文质彬彬而有结实有力。

    银发:“好久不见了,‘不死战将’――净。”

    红胡:“我道何人?原来是芭座下的平副官,跟在后面好久了吧?”

    银发:“看来,你已发现多时,昔才贵元神FILOTANO (菲罗塔诺)可是朝在下招手?”

    红胡微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银发:“听闻你来到SODOM(所多玛)之后,杀了不少肉身,其中有许多还是ASURA族人。”

    红胡:“彼此彼此吧。大家寻找【MESSIAH(弥赛亚)计划】继承者的目的不同,互相残杀是在所难免的,你说对不?”

    银发:“那我和你呢?”

    红胡:“有些相同又非完全一样,我既没有打算像你一样拜在VALKYR(凡尔凯尔) 的裙下,也暂时不会成为那伙女子的敌人。”

    银发:“成为被VALKYR(凡尔凯尔)所选中的EINHERIAR (厄因赫利雅),是一种英勇者的荣耀。”

    红胡哈哈大笑:“别和我讲这些,还是留来唬别人好了。其实你的死心塌地并非对VALKYR(凡尔凯尔),而仅仅是其中的那个人罢了,垂涎她大概是早于【乐土事变】爆发之前就已经开始的吧?”

    银发的本来平淡的眼里掠过一丝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旁人难以察觉。

    红胡:“你老是看见她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共进爱欲欢愉,可惜,却缺乏为自己争取的勇气。”

    银发略显微颤的右手当即立断地一挥:“好了。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谈自己的私人情感的。”

    红胡点点头:“该说的都已经讲完。你回去向她们转达我的意思好了――暂时还没有要与之为敌的打算。”

    ============================(未完待续)

    #20513

    银发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见红胡已转身打算走出暗处,还是强行忍住了,也许他觉得来日方长,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缘故。

    正位于窗前抽烟的我很不幸地无意中瞧见了对面一幢被废弃的危楼里的扣人心弦的景致:一对年轻的恋人舌头交织纠缠,大量黏糊糊滑腻腻的唾液在不断的左右晃动。那里距离我的眼睛并非很近,而且光线昏聩,若非成为BELIAL(贝利亚尔)的肉身后自己的视力莫名其妙地精进了许多,是难以看得此般清晰的。不仅仅双目,自新宇宙历N年文月第三个水曜日之后,我的耳朵也似乎比以往聪敏许多,他们那渐趋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在这么遥远的位置居然还听得这样透彻。

    男子的唇携带着大量的涎液移向了对方的粉颈,牙缝间还残留着若干晚餐时的菜渣和肉屑。见嘴巴如此卖力,双手当然也不愿闲着,很利索地解开了她上身所有衣物的纽扣。

    我试图将视线挪开,但毕竟不够虚伪,无法否认已好一段时期没有体验爱欲的自己目光被其丰硕的胸脯及上面色泽新鲜的两点所牢牢吸住。

    他没有可能发现我的窥视,但还是很不合时宜地将嘴巴下移,盖住了我正在观赏的其中一边。

    另一边也是没得再看的,因为我的视力虽然已超越常人,但还没有进化到足以穿透其整个脑袋的程度。不过,我知道他的右手正在那里忙个不停。

    其左手溜进了对方的裙下。那女子的呻吟和喘息之声尚未很剧烈,不过在我听来,已经足够令自己感到异常难受了。

    红胡刚步出其视野,银发就低声喝了句:“MOLOCH(摩洛 ),物质化。”语音甫落,其元神就从他的脑海里钻了出来:身躯粗壮强悍,似积雪般涅白;双臂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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