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吉姆兰德大陆正传――英雄战争 作者:A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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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翅之卷
      第一章 五月花开始的屠杀

      引子
      古代光的巨人在黑暗中觉醒,为了看清这世界的模样他驱散了笼罩世界的黑暗,然后巨人长眠化做生命树滋养四方的那个地方,后世称为梦的大陆–吉姆兰德。

      序章
      五月花开时的屠杀

      当第一道阳光照射到吉姆兰德的大地,晨曦的宁静立刻被自由都市的喧嚣所打破。自由都市一直就被誉为”商人的天堂”、”吉姆兰德的金库”,其繁华奢侈连一向富庶的邻国罗卡茵也会眼红。虽然在名义上自由都市是由统制罗卡茵的吉埃斯特王室管辖,其实自从大陆历1032年的”亚瑟王事件”后,自由都市一直是由大陆五国的五大家族共同治理的,其享受的特权和家族卓越的治理能力,使原本位于罗卡茵南部的小市镇自由都市一跃成为大陆的经济中心,物流集散地和繁华的贸易港口城市。

      自由都市的居民大多是世界各地聚集来定居的商人,由于本身并非是一个国家,所以没有军队,但依靠巨大的经济实力组建的佣兵军团的战力和装备都是世界顶尖的,另外其他由人类统制的各国都不想失去这个经济中心,以至于自由都市成了吉姆兰德大陆制安最好的城市。

      长久的平和富足导致了人心的变态,安定背后的脆弱随时间推移逐渐显露出来。在这个由人类一统天下的时代,不安定的种子正在萌芽生长。大陆历1312年矮人族沙姆国战败于多顿穆法拉王朝,矮人王历克士5世战死,全族沦为奴隶;大陆历1357年,艾西法特的辛恩王朝借口妖精族蒂斯国暗杀了王亲费・辛恩公爵,向蒂斯发动战争,蒂斯在丧失大部分战力后退居到人类难以适应生存的伊尔夫高原,辛恩王朝顺利夺取了幻象之森边缘大部分肥硕土地。其后罗卡茵的吉埃斯特王室也不甘寂寞发动了对龙族毗沙门天的战争,妄图夺取龙族历代守护的秘宝,结果虽以罗卡茵战败告终,但龙族也损失惨重,一时间很难再恢复声息。从此大陆上纷争不断,各族相互仇视,相继把国界划定为禁区,不准外族进入。

      当代的罗卡茵王吉埃斯特十一世王菲列克斯・吉埃斯特是位出色的君王,以仁爱著称。在他的外交努力下,废除了”外族不得进入自由都市”的禁令,允许和其他种族通商,得到了普遍的赞扬和尊敬。其长子–即将接任罗卡茵第十二代君主的欧格尔・吉埃斯特王子也致力于推行其父的”仁治”政策,深受大众赞誉,饱受战乱的百姓期盼着这对父子能够开创一个和平的时代,然而,自从第二次诸神战争结束至今一直饱受战乱的大陆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吗?

      大陆历1521年5月20日是罗卡茵建国810年的庆礼,罗卡茵王室决定在这天为大王子欧格尔选妃。罗卡茵帝国提早两个月就开始筹备,二十多个使节快马加鞭不停地穿梭于大陆各国,递送罗卡茵王室的邀请函。除了妖精国蒂斯和龙之公国毗沙门天外所有国家的王室和贵族都受到了邀请。

      虽然来自罗卡茵的邀请是极其充满诱惑的,但是接受了邀请的望族仍然不免有所疑惑,因为五大家族出人意料地一起拒绝了邀请,另外,大多数艾西法特国的诸侯以国内叛乱未平息为由,也拒绝了罗卡茵的邀请。余下的接受了邀请的王室贵族们,不是没有顾虑,而是妄图一步登天,或者想能找到机会依附于强大的罗卡茵帝国,在接受邀请的家族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罗卡茵邻国多顿王朝迪亚・穆法拉王的公主琴・穆法拉。

      最多的议论是,多顿和罗卡茵交战多年,死伤无数,多顿王此举是否预示着两个强国将结束维持百年的征战,使大陆呈现一个崭新的面貌。在疑惑、观望和期待中,护驾的多顿骑士团已经到达了罗卡茵西部重镇巴罗约。

      巴罗约位于罗卡茵命脉克莱丁河上游,与被喻为”大陆天然屏障”的拉夫山脉交会处,是从陆地西部进入罗卡茵的必经之路。所以罗卡茵在这个地区调派了大量的兵力和攻防器械,与其说巴罗约是一个都市,不如说它是个要塞更确切,但是与一般要塞不同的是,这个都市里有自己的农业和商贸,菲列克斯・吉埃斯特王采纳了辅佐他的著名贤者美列思欧的建议,以发展生产为基本国策,为的是即使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巴罗约被围攻,也能在断绝补给的情况下坚守阵地。

      镇内干道两边挤满了人,有些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更多是城内守军强拉来充当欢迎队的,人们对欢迎一个国家的公主并不感兴趣,更何况是交战多年的敌国的公主。但是当他们看见多顿护驾骑士团浩浩荡荡通过城门时,仍然举起分派到的小旗用力地摇晃,只是旗上的罗卡茵金色雄鹰的标志下面,多出些用普通话书写的潦草字迹–“多顿狗滚回去!””去吃屎喝尿吧!”

      多顿的骑士们脸色铁青,但是骑士精神不容许他们对”下贱”的平民吆喝训斥,于是个个都在心里背诵骑士守则,努力让自己对那些挑循的文字和眼神视而不见。当今的骑士虽然依旧遵循着古老的传统–“荣誉即吾命”,但是和古代的骑士相比,现代的骑士们更多看重个人的尊严,所以,他们不会做出跳下战马,把剑鞘抛向侮辱他们的农民那样的”蠢事”。当骑士团和公主的马车将通过巴罗约东城门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吁出一口郁闷在心中的闷气。

      “滚去我们的王都吃剩菜吧!多顿的骑狗队!”一个巴罗约农民把欢迎旗扔向一个多顿骑士,小旗带着弧线,不偏不倚地砸在骑士的头盔上,骑士呼地勒住了马,回头望着那个莽撞的农夫,满脸怒意。

      “别理他们!斯拖尔!继续前进!”骑士团长亚力克桑・格雷调转马头,对停下的骑士催促道。

      叫做斯拖尔的骑士一言不发,瞪着身后的人群,发现拿旗子砸他的人被两个巴罗约的士兵架住拖出了人群。前面的人立刻挤了过去,把空出的位子补上。

      “斯拖尔,已经到这里了,不要闹事,别忘记你的职责。” 亚力克桑・格雷拍了拍骑士的肩膀,言语中竟然有些恳求的语气。

      骑士突然高声道:”叫那个人出来!因为他侮辱了一个多格顿骑士!!(注:多格顿骑士,多顿的两支骑士团之一,另外一个是魔法骑士团,两个骑士团一个注重搏击,一个注重魔法,是多顿不可缺少的战斗力量)我要为我和我们公主的名誉,与那个男人决斗!”

      人们面面相窥,亚力克桑・格雷则一脸沮丧地捂住了额头,低声说:”公主在车里等着,你还想叫公主继续受这些贱民的侮辱?”

      斯拖尔正色道:”就是为了公主殿下和我–斯拖尔・罗拉的名誉,我不能再忍耐了,请允许我用一个骑士的礼仪战斗,为荣誉和尊严。”人们这个时候才开始注意这个顽固的多格顿骑士,他二十多岁,长着黄色的头发,脸不算漂亮,但是始终带着坚毅的神情,那是一种坚持信仰的精神的体现,褐色的眼珠里不时闪着压迫人心的光芒。他的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是肌肉结实匀称,穿着多格顿骑士特有的凯尔特斯花纹的黄铜铠甲,左手的盾牌上也布满古朴的漂亮纹理,印着多格顿骑士的徽章–高傲的猛虎。

      斯拖尔拔出象征他骑士荣誉的骑士剑,对人群大声说:”那个侮辱我的人,出来接受我的剑鞘,像个男人那样和我决斗吧!”

      亚力克桑・格雷尴尬地望向公主的马车,但是马车一如既往地沉默。其他的多顿骑士则在心里嘲笑斯拖尔。

      人群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男人的声音笑着说道:”好久没看到一个真正的骑士了,尊敬的骑士,就让我把这个人带给你吧。”话说完,一个黑布蒙面的男人挤出人群,右手臂下夹着那个大胆的农民,农民拼命地挣扎,但是身体被悬在空中用不出力气,只看见他的手脚不停地胡乱扑腾。

      骑士眼中略过一丝感激的神情,他翻身下马,对蒙面男人点头致谢,注意到那男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发亮的紫色眼眸。蒙面人把农民往地上一扔,立刻退开到人群里。

      “拿出你的武器来!多格顿骑士不和手无寸铁的人决斗!”斯拖尔把剑鞘抛向正挣扎着起身的农民,不巧正砸在农民的额头上,可怜的农民哀嚎着又一次地倒在了地上。

      “骑士大爷放过我吧,我刚才已经被打得很惨了。”农民趴在地上哀求着,其他巴罗约人立刻觉得脸面无光,愤怒地吆喝着起哄。

      蒙面男子双手抱胸,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对顽固的骑士说:”你看这个人实在不能算个人,不如收起你的剑吧,骑士的剑不能用来和这样的生物决斗。”他拣起斯拖尔的剑鞘,双手递向斯拖尔。

      斯拖尔愣了一会,说道:”你说的对,朋友,我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他愤愤不平地把剑叉回剑鞘,对仍趴在地上的农民道:”滚!”农民如释重负般,一溜烟地逃出人群。围观的罗卡茵人都敢怒不敢言,生怕惹恼了这个固执的骑士,招来决斗的厄运。

      “这位骑士,请过来一下。”马车里传出悦耳的声音,亚力克桑・格雷大吃一惊,因为公主自从出了王宫后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遵命,公主殿下有何指示?”斯拖尔走到马车前,看见马车上的布帘动了一下。当车帘打开时他看见了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脸,骑士呆呆地望着公主,不知所措。多顿国历史悠久,风俗传统,一国的公主受到严密的监控和保护,除了王室血亲,一般人甚至王家的骑士也是一生也没有机会见到公主的。

      斯拖尔一时间忘记了骑士的精神,只是在心里不断地发誓要用性命来守护眼前的女子,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在骑士目光注视下琴公主的脸红了一下,她用轻得只有斯拖尔一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骑士,感谢你维护了我们国家的荣誉,我心里的骑士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斯拖尔涨红了脸,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当车帘垂下时,他的心情可以用”绝望”两字来形容。

      “起–程–!” 亚力克桑・格雷一声大喊,骑士团继续向罗卡茵王都罗卡特进发,出东城门的一刻,斯拖尔想起自己还没向蒙面人道谢,回头向人群中望去,却再没找到那人的踪迹。

      蒙面男子悄悄挤出围观的人群,回头看了看愤怒的巴罗约农民们,心想:“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不然很可能被大片的人当出气桶狠揍一顿。”他把套在皮甲外的灰色斗篷拉高遮住自己的脸,快步跑进街边的酒店――“自由之翼”。

      “艾斯达小伙子,有时候你应该遏止一下你那不和适宜的正义感,我是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委琐在角落里的年迈地精在男子进入酒店时就开始抱怨,他挥舞着红色硬桃木制的手杖,显得十分恼怒,就连地精标志般的绿色皮肤也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起来。

      “别忘记你的本分,你现在的工作是把我安全地送回圣斯缪克丁,不过这一路上我没有半点安全感!”

      叫艾斯达的蒙面男子一言不发,只管背上摆在地精身边的大行李包,他知道这个叫希得尔夫的地精已经很老了,对于一个老人的唠叨是不能反驳的。虽然自从一个月前在多顿多撒克城的旅店里接受了这个护送的任务后,他的耳边就只有老地精不停的诅咒和抱怨,但是艾斯达总能找到理由使自己不去听希得尔夫沙哑嗓子里流淌出来的腔调怪异的普通话。

      “还有三天就能把他送回圣斯缪克丁了,那时我就解脱了。”艾斯达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高兴地微笑起来,当然老地精是不可能投过艾斯达的蒙脸布发现那浅浅的微笑的,这时他正挣扎着站起来,一边说:“……年轻人要有职业道德,从前的人都很尊敬年长者。”

      “走了,老爷爷。”艾斯达付了酒钱,把唠叨的地精举高,放到背上的行李包上,行李包的顶端有一个细藤编制的软兜,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地精的身材。
      “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了,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你连马都没有就接这份差事,让我这个老人陪你一路走过半个克莱丁,我说……喂,你在听吗?”老人哑着嗓子继续他的唠叨,艾斯达在奇怪他怎么不觉得口干。

      “听着呢,我要是有钱也不会接这个低薪水的差事了。”艾斯达叹了口气,背着地精走出了巴罗约的东城门。

      “下来怎么走?老爷爷。”艾斯达在城外三叉路口前停下脚步。

      地精一脸痛苦的样子,吼道:“向东!你这个路痴!”

      “别和我说方向,你知道的,告诉我走左边还是右边就可以了。”

      “……一直走……。”地精终于崩溃了。

      五月的午后是诱人的,五月花丽塞丝萝雅在微风的吹拂下波浪般地卷动,散发出甜甜的芳香;道边的田园里满是嫩绿的新芽,明快的蓝天上漂浮着雪白的云彩,而温暖的阳光则让人沉沉欲睡。

      艾斯达很高兴地发现老地精希得尔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梦乡,没有希得尔夫的唠叨声的时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他深深地吸气,享受这新鲜的空气和毫无雕琢的宁静,虽然身后不时会传来希得尔夫怪异的鼾声。

      偶尔有路人对他们这对怪异的组合投来诧异的目光,艾斯达知道,地精在克莱丁不是受欢迎的种族,成年的地精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到老年才渐渐消退。而地精信仰的中立诸神也只是坚持秩序唯上的人类眼中随时会倒戈的墙头草。不受人类欢迎的地精大多居住在丘陵和人际罕至的山谷,像希得尔夫那样在平原的人类国家里建设自己村落的部落毕竟只是少数。

      “其实这个老头还不错。”艾斯达心想:“不过只限于白天……。”

      夜幕降临后,疲惫了一天的艾斯达在树林里升起篝火,连干粮都懒得吃,只想美美地睡一觉,但是老地精忽然又来了兴致,哑着嗓子说着他所能记得的部落神话。

      “小伙子,你知道丘陵战争吗?”

      “不知道。”艾斯达昏昏沉沉地回答,他在口袋里摸索着,希望能找些柔软的东西来塞住耳朵。

      “那一场战斗,我们的神协助秩序诸神,在圣巴夫丘陵里对抗卡恩达的大军,我们地精族的祖先也参加了这场战斗。那次战斗相当惨烈……。”(第二次诸神战争,几乎所有的种族都参加了神之间的战斗,包括一向清高的龙族)老地精遥望着夜幕的星辰,试图想象诸神战争的景象。

      “……我们族三十万的战士在战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战斗胜利了,风天一剑斩下埃塔拉(风天,太阳神,中立神。埃塔拉,破坏女神,混沌神。第二次诸神战争以中立神帮助秩序神得到胜利而告终)的角,化成五色晶石,而后帝利琉斯怜悯我们的战士,为了纪念地精族的英勇,特地赐予我们在丘陵生活的技能和权利。”老地精越说越兴奋,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晶体?”这个词语让艾斯达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放下准备塞进耳朵的干草爬了起来。

      “不!不是晶体!是晶石!”希得尔夫沙哑着嗓子吼叫。

      “有什么区别吗?”艾斯达不解道。

      “传说谁搜集了五块晶石,将召唤出破坏女神埃塔拉……。”老地精突然压低了声音,竖起尖尖的耳朵说:“把火弄灭,有好多人朝这边来了。”

      艾斯达捧起土往篝火上扑,却弄出了更多的烟,呛得他连连咳嗽。

      希得尔夫看得直摇头,他从怀里摸出一些东西说:“来不及了,现在开始你别说话就可以了。”他把握在手里的东西朝天上一撒,嘴里念道:“库塔 贝漫德。”一阵奇异的波动顿时蔓延开来,艾斯达忽然明白了――结界――这个老得几乎走不动的地精希得尔夫竟然还是一个魔法师。

      大片的脚步声迅速地移动过来,投过森林树梢缝隙洒下的月光照出了远方狂奔而来的人群,为首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与他细小身材极其不合的暗红色魔导士斗篷下面,艾斯达很担心地看着那人因为快速奔跑而扬起的袍子,好几次那人因为踩到袍子而几乎摔倒在地上。

      那人跑得很快,但毕竟身材矮小,渐渐被后面的十多个人追了上来。

      “猎人。”希得尔夫对艾斯达耳语道。艾斯达欲言又止,在他分心的瞬间,猎人们成功地追上那矮小的人影并把他包围了起来。

      “追……追上了!”一个猎人喘息着吼道:“扎克老大,下来怎么办?”

      被叫做扎克的猎人首领是个高大瘦削的中年人,常年被烈日暴晒的皮肤显示出猎人健康的棕色,一头灰色短发坚强地竖立着,从皮衣下裸露出来的强壮臂膀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疤。他显然也跑了很远的路,却不像其他猎人那样气喘吁吁,甚至脸狭上连汗水都没有一滴。

      “把黄水晶矿脉的地图给我们,小子。”他冷冷地说,仿佛眼前只是一只待宰的猎物。

      矮小人影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肋下,艾斯达注意到他的肩膀偶尔会颤动一下,也许是由于疲劳?

      “原来是群强盗。”艾斯达想,他不可抑制的正义感忽然又涌了上来,正想跳出结界,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他的斗篷。艾斯达看着希得尔夫坚决的眼神,叹了口气,苦恼地坐回他的位置。

      矮小的人影高傲地说道:“卑贱的人类,你们不明白真正的财富是什么。”他突然转身,撞开身后的大块头猎人飞快地朝东南方向逃去,被撞开的猎人惨叫着,像是被狂奔的马车撞到一样,足足被抛开十尺远。

      “追!”扎克气急败坏地吼道。一行人匆匆扶起倒地的猎人,迅速朝远方追去。

      “呼,走了,幸好不是那东西……。”希得尔夫挥手撤去结界,发现艾斯达愤然地别过头去。

      “小伙子,你的正义感总有一天会毁了你的,你知道吗?刚才你看见的那是个龙人。”

      “龙……人?那是什么?”

      希得尔夫向艾斯达投来惊讶的目光,好象在看一个白痴。艾斯达脸一阵发烫,解释道:“我离开乡下没多久,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希得尔夫清了清沙哑的喉咙,指着北方说道:“东北面最高的山峰是毗沙门天,居住在那里的人叫龙人。”

      “为什么叫他们龙人?他们不是人吗?”

      “别打岔!我正要说!”老地精愤怒地朝艾斯达吼叫。“这些龙人声称自己是巨龙的后代,不过现在没有人相信这一点,第二次诸神战争后就没有巨龙了。他们与世隔绝,经营着自己的国家,从来不与外界接触。据说他们守护着龙族的秘宝,谁知道呢?”地精哼哼着,铺好刚才被踩乱的干草地铺,舒服地躺了下来。

      艾斯达拨旺了篝火,不解地问:“那个……龙人的样子,好象是人啊?”

      “大概吧,龙族从不下山,我也没有见过。这年头……连龙人都往山下跑了……。” 希得尔夫低声叹道:“龙人的自尊心很强,如果你刚才帮助了他,他会把你作为这一辈子的仇人,直到他杀死你。”

      “这么夸张?”艾斯达骇道。

      “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 希得尔夫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不一会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艾斯达疑惑地看着老地精,他感觉到这个老地精在试图隐瞒着什么,刚才他就很想问希得尔夫,只是为了躲避路过的人的话,似乎并不需要用到魔法结界。

      两天后,艾斯达顺利地把希得尔夫送到了(注:可以说,是希得尔夫把艾斯达送到了圣斯缪克丁,因为艾斯达是个纯粹的路痴,另外,希得尔夫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图。)位于克莱丁河下游的地精村落――圣斯缪克丁,这个村子建筑在圣巴夫丘陵的边缘,一个相当有高度的丘陵上面。村落的名字就是这个丘陵的名字,地精的语言中,圣斯缪克丁意为“云端的号角”。

      圣斯缪克丁的地形相当奇特,周围是平原和茂密的森林,在靠近丘陵的地方是很大的向下的斜坡,远看去,丘陵就像是从山谷里长出的一样。

      到达村落后,艾斯达终于问希得尔夫,这里下雨后会怎么样,老地精礼貌地支付了艾斯达五个银币作为酬劳,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我们村里的小伙子都是游泳好手。”似乎在奇怪艾斯达怎么会问出这样“笨”的问题。

      艾斯达在圣斯缪克丁住了三天,当他终于忍受不了地精的辛辣食物后,他认为自己应该离开了。他去见了希得尔夫,这三天中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希得尔夫是这个村的村长,也是东克莱丁享负盛名的贤者(注:贤者一般是对使用神圣魔法的人的尊称,也表示对某些人人格的尊重,但是偶尔也有暗之贤者出现。)。为了自己将来的生计,他觉得最好去请教一下希得尔夫。

      “艾斯达小伙子,你没有自己的目标吗?” 希得尔夫在自己的家里办公,他的书房和其他地精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个简单的,未经加工的原木建筑,但是那用干燥树枝简单连接起来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显示出房间主人渊博的学识。

      “没有……。”艾斯达顿了一下,满脸通红,羞愧地说:“我身上有七个银币,老爷爷你觉得我以后可以做点什么呢?”

      希得尔夫笑得前扑后仰,喘着气说:“七个银币,哈哈,你可以去村里的商店买一个水囊,然后你在以后的五天里只喝水――如果那时你还没饿死的话,你可以到自由都市。”(注:很明显,这是一个引导。)老地精眼里闪出一丝狡诈。

      “五天吗?如果你能给我一张地图,我想我能够到……自由都市。”艾斯达想起行囊里还有一些和希得尔夫来圣斯缪克丁前剩余的干粮,节省一点的话,够他吃四天的。

      “你保证自己不会迷路吗?” 希得尔夫哑着嗓子,不屑道。

      艾斯达不假思索地说:“我可以在路上打些猎物,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一路问路过去。”

      “打些猎物。” 希得尔夫捏着嗓子,学艾斯达的腔调说:“你空着手打猎吗?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大概连把小刀也没有。”

      艾斯达的脸红到了脚底,他喃喃道:“你可以先借一把剑,或者弓箭给我吗?我以后挣到钱一定会还给你。”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希得尔夫叹道,艾斯达是那么穷,但是人格还是那样高尚。他暗中摆在艾斯达住处的一袋钱和一些工具仍然原封不动地放在房间原来的位置,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心里暗暗想道。

      “我把这个借给你,你可以去自由都市找些活干,总有一些事情等着年轻人去做的。” 希得尔夫从墙上摘下一把长剑递给艾斯达,那把长剑很普通,而且年代有些久远,剑身上布满了锈迹。

      “这个……。”艾斯达看了看锈剑,怀疑这把剑能不能用来杀兔子。“或许我可以拿它用力把兔子砸昏。”他心想。

      “这是我的剑,它几乎和我的年纪一样大,小伙子,你别搞错,我的身材不可能使用这个,我只把它当装饰用。” 希得尔夫微笑着说:“你以后会有更好的剑用的,这里――是罗卡茵的地图,我想你更需要的是这个。”他把一个绿色的漆木盒子塞到艾斯达手中。

      “非常感谢你,老爷爷,有机会我会回来的。”艾斯达把剑系在腰上,把盒子放进了行囊,对老地精行了一个奇怪的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希得尔夫的房间。

      “是会再见的,小伙子。” 希得尔夫微微点头,从窗口看艾斯达的身影消失在村口。

      七天后的一个清晨,对艾斯达来说是一个幸运的早晨,因为他猎到了一只兔子。当时他已经在树林里迷路了一星期,而且饿得发晕,当他用尽全力朝那被吓傻的可怜生物掷出钝剑时,他只听见自己不停地念着:“兔子、兔子……。”

      艾斯达欣喜若狂地在附近的小溪边忙碌起来,他把水中的鹅卵石砸碎,挑出边缘锋利的碎片做了一把外观很不雅观的匕首,剥皮、去内脏,然后用清漓的溪水把兔子尸体洗得干干净净。当然,他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一直在咽着口水。

      他用最快的速度升起了一堆篝火,当兔子被架在火上烤得冒出了油吱吱作响时,那满足感真是不能用任何语言来表达的,艾斯达捧着肚子,想象着片刻之后烤兔肉的芳香。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艾斯达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一个男人缓缓从后面的草丛里爬了出来,那个人浑身污垢,泥巴和草苔起码积了一寸厚,愤怒的眼神让艾斯达想起那只濒死的兔子。

      “我……烤……。”艾斯达张大了嘴巴,看那人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问你在干什么!”那人怒吼着,震得身上的泥土瑟瑟地往地上掉,艾斯达还没回答,那人忽然一个箭步串将上来,疯狂地扒起地上的泥土,朝篝火抛去,一边还大声咆哮道:“火!烟!还有烤得半熟的老鼠!你会把我们害死的,你这个混蛋!”

      艾斯达怔怔地望已经掩埋在泥土下面的烤兔,半响说不出话来。

      “天啊,拉亚怜悯我……我这是在干吗……我是一个骑士啊……。”那男人痛苦地伏在地上,裹满泥土的手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艾斯达强忍住揍那人一顿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离那泥人远些。“看来这是个不幸的疯子,可怜我的烤兔……。”

      那男人忽然一跃而起,拔出一把雪亮的配剑疯狂地挥舞着,口中大叫道:“来吧!来战斗吧!我是多格顿骑士!我不要这样的屈辱!”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的铠甲发出轰然的声响,艾斯达忽然知道那个疯子是谁了,他见过那人,因为他认得那人身上那柄精致的剑鞘,半个多月前,这把精致的剑鞘曾砸在一个农民的脑袋上。

      “天那……斯……斯拖尔?你怎么会……?”艾斯达试着靠近年轻的骑士,斯拖尔大口地喘着气,好象野兽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公主……公主……。”骑士喃喃地念了几句,头一沉晕倒在地。

      “可怜的家伙。”艾斯达叹了口气,凭经验,艾斯达断定斯拖尔起码三天没休息,而且滴水未尽。他把斯拖尔沉重的多格顿骑士甲卸掉,把骑士拖到溪边,为他洗去身上的污垢,另外还硬灌了他几口水。可怜的骑士晃了晃脑袋依旧昏迷着,“这可不行。”艾斯达四下望着,“得给他食物。”

      当他看到泥土下面露出的半截烤兔腿时,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精村庄里看到过几个地精用湿润的黄泥包裹住山鸡,埋到篝火下闷出来的美食,也许兔子也可以这样,他想。

      半小时后,当诱人的肉香从灰熄里飘出来时,斯拖尔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吃吧,你饿坏了。”艾斯达拍去食物上的土灰,用溪水清洗干净,然后撕下一条兔腿准备递给斯拖尔。

      骑士眼里闪着光,猛地夺过大块的兔肉大口地吃着,艾斯达再次望着自己手里细小的兔子腿发呆。他发现骑士迅速地吃完了兔肉,贪婪的眼神转向他手上的兔子腿。

      “天啊,我快饿疯了,但是这个人明显已经饿疯了,我该怎么做?”艾斯达内心痛苦地战斗着,正义感让他想把食物给斯拖尔,而饥饿又让他升起坚守这最后的食物的决心。好在斯拖尔吃完后身体往树上一靠,疲惫无神的双眼望着顶上的蓝天。

      “说吧,出什么事了?”艾斯达嘘出一口长气,心安理得地开始享用最后的食物。

      “你是巴罗约的那个蒙面人?谢谢你,朋友,我斯拖尔・克里斯安欠你一条性命。”斯拖尔疲倦地朝艾斯达点头致意。“其实我早在前几天就应该死了,死在罗卡特,这是我的使命,我是个多格顿骑士。但是……我逃了,我没有遵守我的信念,因为我看见公主一个人逃出去了,我得保护她,我知道她需要我。”
      艾斯达把水囊抛给斯拖尔,好让他喘口气继续说他的经历。

      “那天……就是五天前,我们到达罗卡特的第二天……。”
      多顿的骑士团护送琴公主到达罗卡茵王都罗卡特是五月十八日,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提早一天,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时间游览这个历史悠久的学者之都,当天骑士团就被安排到城西竞技场附近的驻地接受检视,与罗卡特最下级的守兵住在一个营地,当然引起了多顿骑士的不满,严重地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团长亚力克桑・格雷严厉地劝戒骑士们要忍耐,才防止了几起决斗事件,当然事件的主角依然是他――斯拖尔。

      “你后天不要留在营地了。” 亚力克桑团长不无头痛地说道:“你和我一起护送公主去参加宴会,不过,在这之前你如果违反规定打架闹事,我就先把你送回多顿!就算是你父亲来和我说,我也不再让你留在骑士团!”
      护送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忍耐两天而已,对我多格顿骑士斯拖尔来说小事一件。斯拖尔兴奋地想着,整整两天他都对罗卡茵士兵彬彬有礼,脸上笼罩着光辉荣耀的微笑。

      那天,他早早地把铠甲擦得雪亮,对着营地里的树练习了一小时骑士礼,直到亚力克桑派人来通知他去王城集合时,他僵硬的手臂都快伸不直了。

      琴公主被安排在王城的西塔寝宫,由亚力克桑亲自守护着,斯拖尔看到盛装的公主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禁感动得流泪。感谢大神拉亚的眷顾。天啊,她真是太美了。特别是公主发现他的目光时那种羞怯的微笑,简直让斯拖尔为之疯狂。

      罗卡特王城以气势宏伟而著称,垒城的石料全部是采集自拉夫山脉的岗岩,不但坚固,而且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有晃眼的反光。今天恰好阳光普照,整座王城都熠熠生辉,络绎不绝到来的各路宾客都发出由衷的赞叹。王城虽然宏大,但并不失精巧,城内各厅室一律使用雕琢精美的水晶烛台,看得出是出自矮人细工师之手,地毯是艾西法特最上乘的羊毛所制,走廊的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罗卡茵帝王的画像;最令人惊讶的是王城的宴会大厅“荣誉之殿”的厅顶,是由一片片打磨透明的水晶拼接而成的,阳光直射入大厅,明亮如同室外。

      当多顿的骑士们在罗卡茵官员的陪同下护送公主到达荣誉之殿时,有不少宾客已经先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虽然大陆的名门豪族大多是相识的,但长期的战乱导致他们并不和睦。一些有宿怨的艾西法特贵族相互怒视,没有在厅里动手打架就已经很不错了。

      公主的到来好似给大厅带进新的光辉,那美丽和气质让阳光都为之逊色,引来各人的赞叹,四个多格顿骑士庄严地守护在公主的身边,斯拖尔就在守公主的身后,前面不时飘来的暗香让他心跳加速,感到一阵阵的头晕。

      中午时分,厅内宾客云集,由内务司格莱尔・斯达力克宣布宴会开始。随着奏乐开始,身披厚厚的蓝色天鹅绒披风的菲列克斯王缓步走入大厅,在厅中央巨大的王座落座。菲列克斯王拥有漂亮的栗色长发,波浪似地披在肩膀上,看得出菲列克斯王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他淡淡地看着众人以各种方式献上礼节,却久久不表示免礼,大厅中一片寂静,众人很费力地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格莱尔上前轻声道:“王,可以免礼了。”菲列克斯王神情冷漠地抬了下手,格莱尔连忙叫道:“免礼,各位请起!”招呼宾客入席。

      原本在宴前应当由主人致辞的,但菲列克斯王始终一言不发,连罗卡特诸臣也面面相窥,不明白原本应该很热闹的国庆宴会怎么陷入这样的境地。格莱尔见菲列克斯王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动静,尴尬地代言道:“相信各位阁下都知道,今天是我罗卡茵建国810年的庆礼,我国设宴邀请各国贵客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借此促进各国之间的和平,另外我国王子欧格尔・吉埃斯特已行过成人典礼,正好借这个机会为我罗卡茵王子选妃。”格莱尔举杯道:“愿各族世代修好,和平昌盛。”

      斯拖尔注意到琴公主的肩膀微微抽动,好象是在叹息,心里不由一阵绞痛。
      就连斯拖尔也知道,公主几乎就是选妃的内定人选。可怜的公主只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斯拖尔强忍住内心的挣扎,默默地为琴公主祝福。

      “王子呢?怎么没有见到王子陛下?”宾客中传出这样的疑问。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样的场面没有主角王子出现,实在有些不可思意。

      一直没有动静的菲列克斯王突然直起了腰,他取下顶上的纯金王冠随手放在王坐的扶手上,让一头光亮的栗色卷发随意地披散在前额。他摩挲着镶嵌着大块宝石的银色剑柄,满脸疲惫地说:“我一直很奇怪,诸神创造生灵,却不阻止生灵相互残杀;诸神赋予生灵智慧以及情感,也赋予我等恶念;究竟是要我们善?还是恶?”

      宾客们莫名其妙地面面想窥,不明白菲列克斯王究竟要说什么。就像大家一直熟知的,菲列克斯王是一个学者,毕生都在尝试用仁政消除各国间的矛盾,这样的一个谨守礼仪的国王为何在这样的场面说出这样不合适宜的言辞。而菲列克斯王却不理会大臣和宾客的疑惑,继续用他特有的颤抖的声调说:“我终身推行仁政,到头来却收效甚微,我至爱的卡瑟琳在十年前就离我而去,我的仁爱并没有感动神明不让他们把我的卡瑟琳带走……。”

      突如其来的哀伤笼罩着整个大厅,众人眼中的菲列克斯王不在像适才那样华贵高尚,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为死去的妻子而哀伤的老人。这个老人的哀伤如此强烈的影响着大厅里的人,以至于连水晶顶上泻下的明亮阳光都不及刚才那么耀眼了,这不由地让人生出一丝不安,四周的寂静就好象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斯拖尔胸口发闷,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才发现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很显然,神明已经不再眷顾我们,或者他们根本看不到,我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菲列克斯王缓缓地站起,宝剑指向天际,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他大声说道:“与其等待诸神睁开双眼,不如就让我来终结这个乱世吧!”王冠从扶手上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时间,四个方向的厅门敞开,无数的武装齐全的罗卡特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厅,当最后一个士兵跨入厅中,随着碰然的声响,出口的位置被从上降下的金属壁封住,三百多宾客被围在大厅中央。

      不知所措的罗卡茵官员被架出人群,其他宾客则惊恐地面对着长矛和弓箭闪出的寒光。

      “骑士团!保护公主!” 亚力克桑・格雷大吼道。四名多格顿骑士整齐地抽出骑士大剑,虽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也难以接受,但是长年的训练毕竟没有白费。

      亚力克桑厉色道:“我王迪亚・穆法拉为创大陆和平诚愿与贵国修好,但陛下的态度令人惋惜!陛下如今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各国长年遵守的外交规则,我国以外交礼节要求立刻离开贵境。”

      在场宾客中立刻有人叫出了亚力克桑・格雷的名字,这个男子一向以侠义著称,即使是在战场和他对阵过的人,也不禁为他的豪爽和胆识所折服。人称为“豪侠格雷”的多顿马前元帅就是他,也是多顿极少数的武将之一。惶恐无依的宾客不由地朝骑士们靠拢过去。

      菲列克斯王的眼睛里忽然布满了血丝,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说道:“你们得死,你们死后大陆将不再有纷争,大陆将成为永久和平之地,所以,很遗憾……你们必须死。”他把剑向下一挥,罗卡茵士兵们开始缩小包围圈。

      “我王!请三思!”刚才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窘的格莱尔回过神来,试图劝止菲列克斯王。

      “……逆我者死!”菲列克斯王手上寒光一闪,一剑就把格莱尔的头颅削飞了出去,滚烫的鲜血喷洒到墙壁上,触目惊心。

      菲列克斯王呆呆地望着不断滴血的剑,疲惫地跌坐到王坐上。血腥的味道散发开来,混合着钢铁的闪光和女子受惊的抽泣声,大厅中好象成为了另外的空间。

      “天啊,菲列克斯王疯了?还是我疯了?”斯拖尔感到自己拿剑的手开始颤抖,但是当他看到满脸惧色的公主就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保护,骑士的坚定信仰立刻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直竖起双手剑,同其他骑士一起坚定地向不断逼近的罗卡茵士兵行了骑士之礼。

      亚力克桑一个箭步跃出人群,大声叫道:“男人都出来战斗,女人都到中间去,要二十个人和我去攻北门,谁来!”立刻有三十多个膘悍男子站了出来,由于来参加宴会的大多是贵族,身边总有随行的侍卫保护,这些人的战斗能力都不弱。

      “上!”亚力克桑挥舞着大剑,朝北面的罗卡茵士兵冲去。斯拖尔和其他三个多格顿骑士保护着琴公主,紧跟在先锋队的后面。他看见亚力克桑把三个执矛的士兵狠狠砍倒在地上,腿上却中了一枪,鲜血直流。

      “团长!我来帮你!”斯拖尔大吼一声就要向前冲,亚力克桑愤怒地吼道:“保护公主!直到你死掉!”斯拖尔懊恼地回到公主身边,眼睁睁看着前面二十多个男子为了生存浴血奋战。

      这是一场真正的殊死战斗,除北面外的其他三个方向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随着罗卡茵士兵的挺进,一排排的尸体散乱地倒下。女人们抑制不住地尖叫,无助,盲目地奔逃,然后被无情的长枪刺穿胸膛,成为满地尸体中的一具。

      聚集在北门的人们艰难地向前推进,混乱中他似乎见到亚力克桑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鲜血顺着亚力克桑的骑士甲流淌,然后滴落在地面。亚力克桑疯狂地砍杀着,他一个人冲到了北门前,四周围满了罗卡茵的士兵。

      “团长……。”斯拖尔懊恼地想自杀,但是他提醒自己,公主就是他的一切,然后他发现公主的手就搂在他的手臂上。

      “斯拖尔……我们将死在这里吗?”琴公主被吓坏了,但她倔强地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忍不住流下了惊恐的眼泪。

      “公主,即使失去性命,我也要让你平安。”斯拖尔发誓道。

      “即使失去性命!吾等将谨守荣耀!”骑士们一起举剑。这个时候罗卡茵的士兵已经突破了前面的防守,长枪向骑士们扎去。

      斯拖尔用力拨开刺向他和公主的长枪,砍倒了两个试图靠近的罗卡茵士兵。叫道:“卡雷、山达!去增援前面,科洛尔和我继续保护公主!”两个骑士漂亮地解决了靠近的士兵后,转身向公主行礼,然后加入前面的战斗。

      亚力克桑浑身浴血,他的剑卡在一具尸体的胸口里,在他试图拔剑的时候,背上又中了一枪。他愤怒地踢开那尸体,一拳将暗算他的士兵打飞了出去,被打的士兵虽然鲜血狂喷,却不可思议地又站了起来,扭曲着的面孔上腥红一片,狰狞恐怖。虽然亚力克桑的身后不断传来绝望的惨叫,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左面的攻势稍一松懈,亚力克桑拼着挨了两枪奋力击退两边的长枪兵,得到一个空隙,他把宽大的肩甲掀开,露出三排长刺,吼道:“荒野行兵令!”以肩刺为武器向前冲去,那是亚力克桑引以为豪的行军阵法,专门用于突破时的战法,可攻可守。只见他用卸下的肩甲作盾,挡开对要害的进攻,用肩刺抵穿了两个士兵,不断前冲,威猛无比,竟杀开一道血路让后面的人冲到了北门。两边立刻有人为他防守,亚力克桑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奋力拼杀已经消耗了他很多体力,而且浑身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喷涌出血液,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已经太重了,但是他是骑士,多格顿的骑士。

      他知道那小伙子会保证公主的安全,因为他们是一种人。

      亚力克桑弯腰用肩刺在金属板上顶穿过几个孔,腰用力上挺,没料到那东西十分地沉重,以亚力克桑的力量也只是抬起一寸左右,眼看身后防守的人越来越少,想到穆法拉王托付给他的琴公主,他恨恨咬破自己的舌头,巨大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爆发出成倍的力量,竟然一个人把铁门托起,声嘶力竭地吼道:“保护公主!全都快走!”

      在考验生与死的一刻,原来醉生梦死于权利富贵的贵族竟然纷纷走到战斗的最前面,保护女人离开,完全不计自己的生死,无疑是受亚力克桑的骑士精神所感染。

      “公主!快!”斯拖尔转身挡住后面的士兵,直到他用眼角看到公主跑出了大厅,才松了口气。三个骑士努力地搏斗,向斯拖尔靠拢。

      “走!斯拖尔,保护公主。”一个骑士接替了斯拖尔的位置,把他推出北门。恍惚间斯拖尔好象听到他们唱起了战歌:

      “光辉的神,坚定的战意!让我们以真正的骑士之礼,战死!”

      “弓箭,放!”菲列克斯王一声令下,无数箭雨射向众人,宾客及罗卡特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亚力克桑死命顶住铁门,突然感觉腹部一凉,低头一望,一支箭贯穿了他的钢甲没入腹中,外面的长羽尚在不停颤动。此刻还有不少人未及逃出,亚力克桑仍拼命顶住铁门,旁边的士兵和宾客此刻已经不在战斗,而是努力回避弓箭,但人数还是越来越少,终于大厅中安静了下来,地上满满地堆着二百多具尸体。亚力克桑身中40多箭,战死后仍站立顶着铁门,三百六十多宾客中只有七十多女性得以逃生,后世记录此历史,称做“恐怖五月屠杀”。

      斯拖尔痛苦地吼道:“可是我找不到公主!我看见她向西边跑了,但是我找不到她!后面还有追兵!”

      “过去了……已经过去了……。”艾斯达拍拍斯拖尔的肩膀表示安慰,刚才的故事听得他直抽凉气,但是当他看见那无助的骑士绝望的神情,不由地说道:

      “我会帮你找你的公主的,我保证。”

      >>第一章<<

      #4926
      头像欧歌瑞斯
      参与者

        第二章 自由都市
        艾斯达和斯拖尔到达自由都市是四天后的事情了,起初,在艾斯达的强烈抗议下,斯拖尔依旧不同意脱掉他那身沾满泥巴的骑士甲,艾斯达看那身铠甲被泥土覆盖着,几乎看不出多格顿的徽章和花纹,于是艾斯达妥协了,他把自己的斗篷借给骑士,条件是在到达自由都市前不允许斯拖尔擦亮那身骑士甲。
        他们必须去自由都市,两个人都又饥又渴,身上没有干粮,离这片森林最近的城市就是自由都市,而且这个城市对骑士来说也是安全的。
        斯拖尔记忆中到达自由都市只需要两天,他从艾斯达的地图上找出了这片叫弗多野地的森林,向东南方向直走最多三天就能到达。
        于是在艾斯达的带领下,两人起程往自由都市,但是直到天黑满怀心事的斯拖尔才发现,他们走错路了。
        “太阳为什么在我们前面!”斯拖尔向艾斯达咆哮。
        “有什么不对吗?”艾斯达透过丛林茂盛的树叶眺望,看见了美丽的夕阳。
        “笨蛋,你在向西走……你浪费了我们半天的时间!”
        “这是……常有的事……。”
        迫不得已,骑士强迫自己抛开纷乱的心事,担负起带路的职责。加上途中找寻食物的时间,他们比预计多用了两天才到达商人之都――自由都市。
        大陆历一二二零年,商人家族兰德家联合凯兰特家、云斯顿家、海联家、费斯特家以一个难以想象的天价向罗卡茵王室取得自由都市的自治权,短短数年就使原本罗卡茵东部的小渔港发展成为大陆的经济贸易中心。
        从未到过自由都市的斯拖尔在见到那绵延数里的坚固城墙保护下的数千顷土地的繁华景象时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即使在多顿号称最强堡垒的鸣沙之堡也看不到那样厚实的城墙,更别说鸣沙之堡的范围只是自由都市的十分之一。
        让他们惊讶的还不只于此。
        自由都市是自由口岸,所以艾斯达和骑士没受什么盘查就顺利地进了城,连接东西两个城门的主干道叫商道,由平整的白色花岗岩石板铺成,看得出是出自矮人工匠之手。道路上面即使三辆马车并排行驶也不嫌拥挤,商道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店,街上可以见到服装各异的各式人种,即使是这样宽大的一条道路也显得有些拥挤。
        街上不时走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他们衣甲鲜明整齐,步伐整齐雄壮,高举的黑色旗帜上绣着银色伸展开的翅膀。
        “那是什么军队?”艾斯达指着经过的那队士兵问道。
        “不是军队,他们是佣兵,这个城里到处都是佣兵。”斯拖尔斗篷下露出铁青着的脸,只看那些经过的佣兵就让他感觉到威胁,那些佣兵盔甲下露出扎实强壮的肌肉,锐利的眼神象雄鹰,那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士兵都不一定具备的。
        “那个标记……。”斯拖尔指着银色翅膀的旗帜说道:“那是自由都市的两个佣兵部队之一――银翼佣兵团。”
        “好吧,我想我们首先应该找家酒馆,痛快地吃上一顿,然后打探一下目前的形式,再想办法帮你找你的公主……。”
        “嘘!”斯拖尔紧张地四下张望,小声说:“别那么大声,难保有追捕我的人在城里。”
        艾斯达会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商道中央位置说:“我们去那家怎么样,我已经饿坏了。”
        那酒馆很特别,它两层楼高,用和商道一样质地的白色花岗岩雕琢成的砖头修建而成,和周围其他房屋的质材都不一样,看得出是和自由都市一起兴建的,拥有悠久的历史。酒馆永远敞开的大门上面悬挂着一块同样质地的石牌,上面用漂亮的琅母体刻着酒馆的名字――冰冻之银。
        走进大门后就更体会到这个酒馆的与众不同,艾斯达和斯拖尔都见过很多酒馆,它们大多肮脏不堪、昏暗的空间里点着小小的煤油灯,空气里漂浮着霉变的腐臭和呕吐物的恶臭;耳中尽是酒徒的污言秽语。但是这里不一样,白色的墙壁整洁干净,大窗户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墙壁的反射下照亮了整个酒馆,人们安静地享用美酒和食物,小声地说着话,个个兴高采烈。
        正对大门的壁炉里扫得干干净净,在这样温暖的气候是不需要点燃壁炉的。壁炉架子和靠街的窗台上摆满了鲜花,感觉异常舒适。店里的桌椅都是坚固的橡木打造的,经过精心的打磨和上蜡,干净的桌面光滑如镜。
        “太棒了!”斯拖耳深深吸气,嗅到了久违的美酒和刚出炉的烤面包的香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我打赌我现在能吃下五只火鸡。”艾斯达熟练地找到了空桌子,轻轻敲了敲桌面。
        “欢迎,远方来的客人,两位一定又累又饿了,品尝一下本店酿制的蓝实酒如何?美味的食物立刻送上。”
        两人怔怔地望着说话的人,他们从没有在任何一个酒馆里听到过同样的问候语。
        那是一个翼人,一对幽雅的黑色的羽翼巧妙地收拢在背后,他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面容俊秀,保养得当的黑色的长发好象流水般顺滑地直披到腰间,脸上始终带着习惯性的笑容。
        “鄙人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大家都叫我帝瑟,客人想点些什么的话,请随便看。”翼人彬彬有理地自我介绍后,把挟在肋下的菜单递给了艾斯达,转身向柜台走去。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艾斯达看到斯拖尔一脸狐疑地盯着帝瑟。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很可疑。”斯拖儿眉头紧皱,抽出腰带中的小匕首在脸上刮着。
        “我注意你这个习惯很久了。”艾斯达奇怪地问道:“你既然没有胡子,为什么还要刮脸?”
        斯拖尔尴尬地收起了匕首,喃喃道:“长不出胡子是骑士的耻辱……。”
        艾斯达招手叫来店里的矮人伙计要了两杯麦酒,一只烤鸡和热烘烘的涂了蜂蜜的面包圈,兴致勃勃地享用起来,没发现一双难以捉摸的眼睛正在注意着他们。
        帝瑟在注意那桌新来的客人,那两个人挑选角落里靠墙的桌子,离其他的客人远远的,其中的一个青年很脏,他浑身都是土,每动一下都会有泥土唏唏嗦嗦地往地上掉,但是他显然不是农民,他使用刀叉,吃东西的动作优雅而熟练,总是等对面的那个人挑选了食物后才动手从烤鸡上细细地切下一小片。
        但是帝瑟注意的还是那个背对他的人。
        帝瑟看不到他的脸,那人的黑色蒙面巾下露出年轻健康的肌肤,稍稍泛出棕色,而且那人拥有一对紫宝石般闪亮的眼睛。
        “近来来了很多这样的客人呢。”帝瑟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他顺手拿起一瓶蓝实酒和三个空杯子,走到那人身边。
        “两位来喝一杯?当然是由小店请客。”帝瑟给杯子注满了酒,举杯道:“为健康。”
        杯子里晶莹的蓝色透明液体晃动着,一股树蓝实的香气飘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艾斯达毫不犹豫地举杯,笑道:“好香的味道,多谢盛情款待。”正想一口气喝干它,却被斯拖尔一把抓住了手腕。
        斯拖尔锐利的眼神射向帝瑟,他板着面孔说:“这样的盛情我们担当不起。”
        “当然,作为这里的主人我自然先干为敬。”帝瑟微笑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艾斯达挣脱手腕,跟着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光,斯拖尔却没来得及阻止。
        “太好喝了!”艾斯达用袖子擦着嘴,赞叹不已。“你不喝一口尝尝吗?”
        “谢谢……我等会喝。”斯拖尔干咳一声,转向帝瑟问道:“老板,我想打听点事情。”
        “请说吧,小店在本地有些微名,来往的商客无数,也许我无意中听到过客人你想知道的事情呢。”
        “我想问问……关于前几天罗卡茵王国里发生的事情。”斯拖尔突然又想到了琴公主,可怜的公主只身逃了出去,现在她在哪里?她有东西吃吗?谁照顾她?想到这些都让他心如刀搅。
        “啊,是那件事啊?很可怕呢,现在全大陆都在议论,恐怕又要打仗了。”
        “哪?谁和谁打?”斯拖尔吼叫着站起身来,热闹的酒馆里突然之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斯拖尔身上。
        “打仗自然很可怕,但是战争一向和自由都市无关呢,客人请放心好了,请坐。”帝瑟不动声色的一席话消除了其他客人的疑虑,他们继续喝酒聊天,斯拖尔尴尬地拉高斗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想我朋友只想听听那件事的经过。”艾斯达嚼着松软的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当然没问题,客人的需要就是我的使命……不介意我坐下吧。”帝瑟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说起那个惨剧的经过,知道的人很少,只听说伟大的菲列克斯王失心疯了。”
        “失心疯?那个老头?”斯拖尔回想当时的事情,菲列克斯王狰狞的样子浮现出来,他闷哼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客人真是会说笑。”帝瑟即使是习惯性地赔笑,用词依旧温文而雅。虽然帝瑟的用词和语气都像是诚恳的,但还是把艾斯达和斯拖尔憋得难受。
        “事情的经过无从说起,损失最大的大概就是多顿了,多顿名将亚利克桑战死,公主的护驾骑士团拼命突围,逃回了多顿,也没听说有公主回国的消息,有一点可以确信的,多顿的穆法拉国王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病不起……。”
        帝瑟婉娩道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斯拖尔最担心的事情得到了确认,想起舍命战斗的同伴和可敬的亚利克桑,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帝瑟继续说道:“……传说两国要开战了,多顿已经正式递交了战书,魔法骑士团开始往国境集结了。但是罗卡茵派遣使者把战书送回了多顿。”
        “罗卡茵敢做这样邪恶的事情,就没胆量出来战斗吗?”斯拖尔拍案道。
        “是没必要吧?”艾斯达沉吟着说:“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疑了。”
        “你这个流浪汉懂什么。”斯拖尔气呼呼地嘟囔着,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于是一口气喝下了半杯麦酒,却被呛得咳出了眼泪。
        帝瑟望向艾斯达的眼神里闪出难以分辨的一丝惊讶,普通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那样思考的。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原因是罗卡茵国王死了,造成这个悲剧的菲列克斯王死了。”
        斯拖尔不再咳嗽了,他张大了嘴巴像个傻瓜那样呆呆地瞧着帝瑟,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艾斯达却像意料之中那样理所当然地点头说:“肇事主死了,新国王刚刚登基,不可能马上兴兵打仗。”
        “惨剧发生后,罗卡茵的教廷指挥神殿骑士团控制了局面,大臣们在牢房里找到了被拘禁的两个王子和一个公主,当骑士和大臣们撞开国王卧室的大门后,只找到了国王身首分离的尸体,据说死状非常恐怖……哦,伟大的拉亚……。”帝瑟把右手比在左胸,打出翼人族驱邪的手势。
        “继续说……。”斯拖尔几近呻吟地说道。艾斯达担心地瞧着骑士,这个年轻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几乎同一天,参与屠杀事件的罗卡茵士兵全部都离奇的死了,罗卡茵政府和教廷紧守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按照王室的传统,大王子欧格尔继承了王位,鄙人想,这也是罗卡茵国众望所归的。正如这位客人所说……。”帝瑟向艾斯达微微颔首,做出询问的手势。
        “艾斯达。”
        “谢谢,艾斯达阁下。正如你刚才说的,新国王刚刚登基,先前那些麻烦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就收到了多顿发来的战书,当然没可能接受的呢。于是他派遣执司美列思欧大人亲自把战书送回了多顿,想进行谈判。”
        “结果呢?”斯拖尔心悬到了一边,咕嘟一下把剩下的酒全咽下肚去了。
        “结果执司根本没能进去帕帝亚城(多顿的王城,位于多顿国西南方,原址是帕帝亚・穆法拉建立的魔导士村落。),穆法拉王病重,国内乱成一锅粥,竟然还有‘罗卡茵,自由都市和艾西法特联合起来要入侵多顿’这样的谣传,虽然多顿国一向很封闭,但是这样的谣言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有人故意放出谣言,但是为什么呢?”艾斯达沉思着,紫色眼眸在阳光下闪烁。
        “……还不止这样呢。”帝瑟堆起他招牌式的微笑,摇着头说:“……除了在罗卡特城惨死的三百多名门贵族,各国另外都有很多重要人物在近期被刺杀,艾西法特的卡特・辛恩公爵……哦,是辛恩公的弟弟吧,还有大公休・罗杰的尸体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发现,据说尸体腐烂严重。蒂斯的精灵王也遇到刺杀,虽没有把命丢掉,但听说受伤不轻;蒂斯怀疑是夙敌艾西法特做的,而艾西法特那边说蒂斯为了报上代精灵王的仇而刺杀了王室成员,两方正在交涉,不过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帝瑟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温柔地说道:“天下又要乱了,或者混乱从没停止过呢。”
        “我要回国!”斯拖尔猛地站起身来,铠甲的撞击声咣铛作响。
        “也好,我们沿途可以打听……你要找的人的消息,我想她应该也在回家的途中。”艾斯达蒙面巾一阵荡漾,他在叹气,他从不喜欢战争。
        “我等不及了,我们去补给,买两匹快马,然后马上起程。”
        “好吧,付帐吧。”艾斯达收拾好行囊,站起身来。
        “付帐?我想你的意思不是让我付吧?”斯拖尔正想往门外走,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眼睛呆立当场。
        “当然……难道你认为我身上有钱吗?”艾斯达忽然感到脊柱一阵发冷,一丝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
        “我在等着呢,尊贵的客人,一共是六个金币,小店接受各国的货币……。”

        ※ ※ ※ ※ ※ ※
        “没有比顾客更可爱的人了。”帝瑟斜依在柜台上,仔细端详着手上那枚戒指,那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戒指,表面上遍布着古朴的花纹,正面的方型面上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黄水晶,上面雕刻着执剑的猛虎,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是多顿克里斯安家族的骑士啊,难怪有那样的气质。”帝瑟眯缝着眼睛,笑得很开心。他活了那么久,最善长的就是收集和整理情报,就好象他自己说过的那样,‘这块大陆一直按照自己的轨迹在运转’,但是,现在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很兴奋,这样的兴奋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因为他那双美丽的黑色翅膀不受控制地不时抽动一下,对于善于隐藏自己感情的他来说,这太不同寻常了。
        他曾经感到厌倦,这个世界太有秩序了,光明诸神把反对他们的一切都驱逐得干干净净,世界按照他们所想得那样,周而复始,正常地运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渴望着变革,但是因为那个誓言,他仍然呆在这个自由之都,收集各种有用无用的情报。那个人给了他神奇的头脑,使他能记住任何他听过看过的事情,同时也赋予了他比自己族人多十倍的青春,代价是无限的等待。
        但是他厌倦了,他有了一个计划……
        一个影子挡住了他面前的阳光,使戒指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帝瑟抬头望去,那是一个高大的人,他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背光的脸陷在斗篷的阴影中,唯一能辨认的就是一对明亮妖异的紫色眸子。
        “紫睛者,我的主人。”帝瑟微微向那人鞠躬,脸上又挂起那机械的招牌式的微笑。
        “帝瑟,多顿那边的事情你做得很好。”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锐利眼神从黑暗中直逼出来,帝瑟感觉周围的空气在变冷,黑暗在脚下延伸。
        “举手之劳而已,我的主人,这本来就是我所擅长的。”
        “很好,很好……只要你绝对忠实于公主殿下,以后整个自由都市都会是你的……帝瑟。”
        “但是,有一个情报值得注意一下,我的主人。出现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紫睛者,他看起来很年轻,蒙着脸。另外,我记得前次您所提到过的一个名字――斯拖尔・克里斯安,他就是和紫睛者在一起的一个青年,他们在寻找某个人。”
        “你所不知道的紫睛者……。”黑袍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帝瑟低着头,用眼角注意到黑袍人周身一阵荡漾,黑袍人沉默了一会,用更冷漠沙哑的声音说道:“继续说。”
        “他们在小店用餐,对那件事情特别关注。因为没有钱结帐,他们留下了这个……。”帝瑟把手掌摊开,戒指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我认识这个徽记,是多顿的克里斯安家族的徽记。他们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想,这是他们所不愿意发生的。”
        “帝瑟,去找到他们,想办法让他们走克莱丁之道。”黑袍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遵命,我的主人。”帝瑟抬起头,黑影已经隐没在阳光之中。
        很好,很好。帝瑟心里想着,事情如他预料中那样顺利,这些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紫睛者”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他兴奋地拍了拍翅膀。
        原本他的超长的生命只是为了等待“那个人”,只要那个人不出现,他必须永远等待下去,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些别的事情可以做,那是多有趣的事情啊。
        至于叫艾斯达和斯拖尔的那两个人,帝瑟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且他很确信那两个人会再回来他的店里,他舒服地依在柜台上等着,美美地喝了一口那兰色的芳香液体。

        艾斯达和斯拖尔去的地方是自由都市的雇佣兵公会。
        当斯拖尔无奈地摘下自己的戒指作为抵押后,一路上没有和艾斯达说过一句话。艾斯达很知趣地保持沉默,虽然他原本想说骑士也需要吃饭,而且骑士吃饭也得付钱。即使没有他艾斯达在,斯拖尔也必须想办法填自己的肚子。
        “原来他还是个小气的骑士。”艾斯达心想道。
        但是斯拖尔在雇佣兵行会门口终于开口了,让艾斯达知道自己想错了。
        骑士沉痛地说道:“那戒指,是我们家族荣誉的象征,我必须把它赎回来。”
        “我很抱歉,斯拖尔。”艾斯达拍着骑士宽厚的肩膀表示安慰,同时为他误会了骑士而道歉。“我们必须得挣一些钱,否则我们永远去不了多顿。”
        “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吗?我是说……我不太了解。”
        “很简单的,行会里有很多木排,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任务,比如帮助找失物、找人、护送物品等等。”艾斯达轻车熟路地带着斯拖尔进到了行会里面,他指着行会墙壁上挂着的几百个木排说:“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找些报酬多的任务去做就…………。”他突然不说话了,墙壁上虽然挂着木排,但是木排上什么字都没有。
        “怎么了?”斯拖尔眯起眼睛想找出一块有字的木排,但是他立刻就放弃了。
        艾斯达走到行会的办公室,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爬在桌子上打盹。他叫醒那老人问道:“我们是来找活干的,大叔,为什么外面的牌子都是空的?”
        老人打着哈欠,从桌上摸出一付眼镜戴上,他斜着眼睛打量着艾斯达和斯拖尔,不满地嘟囔着:“在自由都市的佣兵行会找工作?我看你们是疯了。”
        “怎么回事?”艾斯达奇怪地问。
        “年轻人,这里每个角落都有佣兵,这里就是佣兵之国,所有该做的事情都被人做掉了,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工作可以让你们做的。”老人摘下了眼镜,又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他的午睡。
        “天那……我们下来怎么做?”斯拖尔绝望地捂住了脸。
        “这是……常有的事。”艾斯达自信地说道:“我有办法的,我们去那酒店,那个叫冰冻之银的,我看那老板人还不错,我们帮他打杂,赎回你的戒指。”然后他特别补充道:“当然,你不愿意做的话,我一个人工作也要帮你把戒指赎回来。”
        “不重要了……。”斯拖尔悲痛地回答道:“不重要了,我还能算一个骑士吗?”他垂着头跨出门去。
        由于艾斯达再次迷路,当两人回到冰冻之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斯拖尔面色难看,因为帝瑟笑得很开心,甚至当艾斯达提出打工的要求后,帝瑟笑出了声。
        “好吧,您的意思是……应聘杂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帝瑟极力地忍住了笑,但是翅膀仍在抖动。
        事情真的太顺利了。
        他装做很为难地说道:“不过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们做的。”
        “但是我必须赎回我的戒指。”斯拖尔忧郁地说。
        “是啊,很漂亮的戒指呢。当然,这个戒指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酒菜的欠款,我看两位的确有困难,而我又很喜欢它,不如我买下这戒指,你们也能得到一笔钱。”
        “不!我不卖它,我只想赎回来。”斯拖尔哼道。
        “那么我就很为难了……。”帝瑟一脸歉意地说。
        “老板,我们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赎回戒指,或者你能告诉我们哪里还能找到工作?”艾斯达忽然想到老地精希得尔夫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总有一些事情等着年轻人去做的。”
        “任何事情吗?”帝瑟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闪出一缕难以察觉的狡诈。
        “对,任何事情。”
        “天啊,我想到了,也许这件事情你们能干。”帝瑟看见两个年轻人脸上泛出狂喜的神态,他很满意,他喜欢那种控制了一切的感觉。
        “很多年前,在下的祖父刚到达自由都市,帮助建设这个商人之都,都市建立后他也留了下来,开设了这家酒馆,直到他去世也没有离开过。”帝瑟忽然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悲伤。他说:“他答应帮他的朋友保管一些物品,那个人是一个矮人,当年建设自由都市的时候,这里满地都是矮人,他们在那时候认识了,成为了朋友。
        矮人在离开时,请在下的祖父为他保管一件物品,并许诺一定会回来取,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取过,很多年过去了,这件物品流传到我的手上,同时我也担负起保管的责任。直到最近,我才得到一个消息,当年留下这东西的矮人在离开自由都市不久后,矮人族的沙姆公国和多顿的魔法师之间爆发了战争,那个矮人战死了。”帝瑟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用羊皮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那包裹两尺高,包得方方正正,用于包扎的羊皮因为年代悠久而泛出了黄褐色的斑点。
        “据说他的后代现在生活在多顿的南部矿区,我想你们帮我把这东西送回给那矮人的后代,他叫克雷。本来我应该亲自去的,但是我一直没有空。你们愿意做吗?”
        “这就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多顿!”斯拖尔喜形于色。
        “而且我可以先支付报酬,当然,我必须留下这戒指,等你完成任务后再来我这里取回。”
        “太棒了!我们接受这任务,但是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艾斯达拿起包裹掂量了一下,不是很重,里面的东西应该不大,只是包得很严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保管,而且上面有魔法封印,谁要是想打开他只会让自己受伤。只有这东西的主人能打开。”帝瑟说道:“那么你们想什么时候开始呢?”
        “立刻!我们需要马匹和干粮。”斯拖尔迫不及待地想返回多顿,对他来说多等一天公主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好吧,集市还没有休市,这里是五十个金币,是你们的报酬,你们可以马上去集市选购你们需要的物品。”帝瑟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币递给了艾斯达。
        “五十个金币……多么多?”艾斯达打开钱袋,看见美丽的金色在夕阳照射下发出闪光。
        “要你们帮我做这件事我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呢。”帝瑟愉快地微笑道:“砖红裂谷不是人人都愿意去的地方呢。”
        “砖红裂谷……天那!”斯拖尔惊叫道:“我们要去那鬼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艾斯达问道。
        “真正的人间地狱……。”斯拖尔面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看来艾斯达阁下不知道那地方呢,怎么样?你们要是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帝瑟知道他们会去的,这两个年轻人别无选择。他猜对了,因为艾斯达立刻说道:“既然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不能叫地狱,不过是送东西而已,我们会接受的,对吗,斯拖尔?”
        骑士板着面孔思考了一会,说道:“是的,我们接受。”
        “我知道你们会的,这里是路线图。”帝瑟微笑着把一张洁白的羊皮纸递给艾斯达,斯拖尔一把把地图夺了过去,说道:“地图就放我这里好了。”艾斯达无奈地耸了耸肩。
        帝瑟倒了三杯酒,举杯道:“沿克莱丁之道骑马二十天就能到达红砖裂谷,祝两位勇士一路平安。”
        斯拖尔喝光了酒,虚弱地放下杯子。他小声说:“我倒希望你祝我们能有命回来。”
        帝瑟礼貌地把两个人送出酒馆,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控制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店里的矮人杂役惊讶地从厨房探出了头,他从没见帝瑟这样开心地笑过。
        “真是太有趣了,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帝瑟笑着说道:“紫睛者,真是些有趣的人,我想他会说我是个好人呢。”
        “真是个好人。”艾斯达摇晃着钱袋,听里面金属撞击的美妙声音。他说:“自从踏上这片土地,我还没拿到过这么多钱。”
        “是啊……为五十个金币把命送掉值得吗?”斯拖尔板着脸小声嘀咕着。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落日的余辉,忽然,一团小小的绿色映入他的眼帘。
        “艾斯达,看那。”斯拖尔停下脚步,拉住艾斯达的手,指着街边一个建筑说。
        艾斯达向骑士手指的方向望去,赞叹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连药材店都那么大!”
        “笨蛋!谁叫你看那个了!”骑士气得脸色发青,他小声道:“下边,药店旁边。”
        这次艾斯达看清楚了,在店门里左边的一个角落,有一团“绿色”在缓缓向外面蠕动。
        “那是什么?”艾斯达奇怪地问道。
        “一个草原妖精。”斯拖尔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团绿色的东西。
        “草原妖精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艾斯达赞叹不已。那团小小的绿色已经蠕动到门口的阳光下了,艾斯达看见那草原妖精像兔子一样蹲着,一点点地像外面移动。他穿着草绿色的衣服裤子,头上又戴着大大的绿色锥形帽,那帽子太大了,把妖精的脸都遮住了一半,只有一对大耳朵露出在帽子两边。
        “注意,表演开始了。”斯拖尔一脸坚毅的神情,他直盯着那药店,说道:“看那,药店老板发现了,他追出来了……。”话音未落,对面已经已经传来一个愤怒的叫吼声。
        “抓小偷啊!小偷!”药店老板好象只愤怒的狮子一样,他一个箭步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正想逃跑的草原妖精。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下等的畜生!竟然敢偷我的东西!看我怎么料理你!”药店老板怒得连秃头都红了起来,他一边大声叫佣兵队,一边使劲拧着草原妖精的大耳朵。草原妖精死命地挣扎,不住地惨叫。
        “太过分了!”艾斯达的举步就要朝药店走去。却被斯拖尔紧紧抓住。斯拖尔无奈地说:“朋友,没有用的,他是小偷,你要是管着闲事,也许连你也被当共犯一起抓起来。”
        艾斯达强忍住怒火,朝药店门口望去,那边已经有人通知了巡逻的佣兵队,而药店老板正拎着草原妖精的耳朵向围观的人炫耀他的战果。草原妖精的大帽子已经掉在了一边,他吓得脸色苍白,因为害怕和疼痛,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着。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同情,人们纷纷拣起身边的垃圾向他掷去。
        赶来的佣兵队拨开人群,一个带队的佣兵问道:“什么事情?”
        “长官,有小偷偷我店里的东西,被我抓住了!”秃子老板像抓兔子一样,拎着草原妖精的耳朵把他提了起来,展示给佣兵看。
        可怜的草原妖精痛得直翻白眼,眼泪滚滚而出。艾斯达再也忍不住,挣脱了斯拖尔的手,冲入人群。斯拖尔怒道:“流浪汉就是流浪汉!”他摇了摇头跟着挤了进去。
        “放下他!”艾斯达抓住药店老板的肩膀,大声说道:“请放下他!”
        “你说什么?”药店老板和其他围观的人一样,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蒙面人。
        艾斯达一手抱住浑身颤抖的草原妖精,抓住肩膀的手一用力,药店老板立刻撒手惨叫起来。艾斯达冷冷地说道:“很好,我就是叫你放开他。”他把吓傻了的草原妖精轻轻放下地,感觉到几把铁剑抵在了他的后背。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破坏自由都市的秩序!”为首的佣兵狠狠瞪着艾斯达说:“你是小偷的同伙!”
        “我不是。我只是认为,在没有定罪之前,他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一个有智慧的生物。”艾斯达轻轻抚摩草原妖精被抓痛的耳朵,妖精感激地仰头望着艾斯达,热泪盈眶,仿佛看的是一个闪耀光辉的神。
        “他在我店里偷我的东西,我亲眼看见了!他只是个妖精!一个畜生,我们拿他怎么样你管得着吗!”药店老板缓过气来,激动地叫嚷着。艾斯达冷冷地瞪着他,那眼神让药店老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后退到人群里面藏了起来。
        “有人看见他偷东西,他就是一个小偷!在我们这里,对小偷最低的惩罚是砍去一根手指。”巡逻兵挥舞着亮闪闪的铁剑,艾斯达感觉到抱着他腿的草原妖精正试图把整个身体都钻进他的大腿下面。巡逻兵冷冷地说:“当然,共犯将受一样的处罚!”
        “我朋友不是贼。”斯拖尔走上前,骑士的自尊不容许他继续呆在后面。但是他立刻就被几个巡逻兵抓了起来。
        “原来还有共犯!一起抓起来!”巡逻兵队长毫不客气地指着斯拖尔骂道:“看你相貌堂堂的,居然去做贼。”他俯下身去,想把藏在艾斯达腿间的草原妖精拉出来,但是妖精拼命地抱着艾斯达的腿,佣兵虽然力大,一时却还拉不出来。
        “慢着!”艾斯达掩住草原妖精道:“我想知道他偷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温柔地问妖精说:“你拿了什么东西,快交出来吧。”
        草原妖精犹豫着举起颤抖的小手,手上紧紧抓着一根药草,他哭着说:“夏洛特草,附近没有,但是它就要死了……。”
        斯拖尔怒哼了一声,说:“看见吗!只是一根药草,你们想要他的命吗!”
        巡逻兵的视线转向药店老板,不客气地问道:“你就被偷了这些吗!”
        店主额头上冒出了汗,强辩道:“这种药很难采的,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偷了东西了!”
        巡逻兵挥了挥手,命令士兵把艾斯达和斯拖尔放开。他无奈地说道:“没错,他犯法了,我必须带他走。”艾斯达难过地看着草原妖精,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快晕倒了,他无助地搂着艾斯达的腿,浑身发抖,他摊开紧抓着药草的手对艾斯达哀求道:“哦……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请你一定要救它……。”草原妖精转过头,视线正对着药店旁边的小胡同拐角处,艾斯达这才看见,就在那里,白色石板地上躺着一只血迹斑斑的小狗,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肋部有一个大伤口正在往外面渗血。
        艾斯达接过斯拖尔递来的锥形帽给草原妖精戴上,对他点头道:“我会的,放心。”
        草原妖精这才松开手,望了那狗一眼,垂着头走向巡逻兵。艾斯达觉得有些难受,斯拖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法律,我们必须遵守。”
        忽然,背后的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放了他。”人群里立刻传出了惊呼的声音:“是蓝色星爵大人!”
        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分开的人群中缓步走了进来,她十八岁左右,却没有在她身上看出少女的柔弱,她的眼睛好象晶莹的深蓝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映射出她美丽高贵的脸部线条和小巧的鼻子,似笑非笑的嘴唇像个男孩一样桀骜不驯地抿着;她的皮肤白里透红,不长不短的光亮黑发披到肩上;肩上披着深蓝色的绒质披风,裹住她漂亮的银色贵族锁甲;她全身闪耀着高贵的气质和令人心动的健康气息。
        佣兵团整齐地向少女行礼,艾斯达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红头发女孩,长着大大的褐色眼睛,穿着和城里佣兵一样的铠甲,火红的长发在靠右肩处扎了个大辫子,纤细的腰间挂着女战士用的细长的刺剑。
        蓝眼睛女孩指着草原妖精说:“放走他,然后给那人一根药草的钱。”
        红头发女孩紧接着笑道:“这家店太脏了,从今天开始多加百分之二的市容税。”药店老板听后目瞪口呆,瘫坐到了地上。
        佣兵们高兴地执行了命令,周围的人群也发出响亮的喝彩和欢呼声,草原妖精回过神来,连忙向受伤的小狗跑去。
        “天那……它就要死了。”草原妖精抽泣着,他抱起小狗抚摩着,希望能减少那动物的痛苦。
        一个青年拨开人群向草原妖精走去,那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他穿着奇异的橙黄色袍子,黄皮肤,黑眼睛,长长的黑发在背后扎成了辫子,他走近草原妖精,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善的眼神透露出安慰的信息。
        草原妖精好象明白了什么,他呜咽着说道:“可是,它很痛苦,它止不住血,就快要死了。”
        年轻人微笑着摇了要头,他伸出手,掌心对着小狗的伤口,口中吟唱着奇怪的咒文,那是一种谁都没有听过的,由抑扬顿挫的单音节组成的咒语,好象歌声一样的音调如流水般涌出,把人们的心带向很遥远的地方。
        “天那,那是神官!一个神官!”斯拖尔惊讶地说道:“真没想到……太壮观了……。”同他一样,艾斯达也完全地惊呆了,他看见那男人的手上出现了一团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旋转翻滚着,变化出绚丽的色彩,而小狗身上的大裂口在那光芒照射下,竟然迅速地愈合了。
        周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壮丽而奇特的景观。一个漂亮的青年用光芒笼罩住一个吓傻了的草原妖精和他怀里的一只脏狗,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芳香和动听的吟唱声……终于,光芒消失了,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只有那草原妖精和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那个年轻人却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艾斯达看见那青年在离开前,对他报以礼貌的微笑。
        草原妖精忽然尖叫起来,这个脆弱的小家伙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已经崩溃了,他爬起身一溜烟地逃走了,他跑得那么快,好象后面有几十只狼在追赶他一样。小狗快乐地叫着,朝草原妖精远去的身影追去。
        “拉亚祝福我……。”斯拖尔清醒过来,想起来他们该向一些人道谢,却找不到那两个女孩的身影。
        旁人议论道:“我们的公主和蓝色星爵大人什么时候走的?”
        斯拖尔上前问道:“请问刚才那两位小姐是什么人?”
        “她们可是大名人啊,红头发的是我们这里佣兵部队的首领,她就是佣兵公主卡丝琳娜。另外一个就更不得了了,她就是被誉为蓝色星爵的缔蓝・帕撒兰斯,也就是当今兰德家少主人罗・兰德男爵手下的第一剑士。”
        艾斯达走来,指着渐暗的天色说:“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我问过了,市场已经关门了,我想我们只好明天再走了。”
        斯拖尔颇为不悦地瞪着艾斯达,板着脸说:“你就不内疚吗?因为你管闲事我们几乎被抓了,也因为你管闲事我们今天出不了城。”
        艾斯达轻松地笑道:“不是因为这个我们可看不到那奇景啊。”
        斯拖尔哑口无言,摇了摇头自认倒霉。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流浪汉的古怪脾气了,他问道:“我们去哪里投宿?”
        “现在我们有钱了,不如去享受一下。”艾斯达抖了抖怀里的钱袋,开心地说。
        “我同意。”骑士认真地点头道:“我要洗澡,我还要把我的铠甲和剑擦得雪亮。”
        “我不那么认为。”艾斯达蒙面巾抽动了一下,好象是在笑。他说:“你可以洗澡,但是绝对不能擦你的铠甲。”
        当晚,他们住在自由都市最豪华的自由旅店,他们享受了一顿丰盛之极的晚餐,并享受了一个痛快淋漓的热水澡;他们住最好的房间,甚至打赏给送酒的矮人仆役五个银币,艾斯达感叹着,有钱的感觉太美妙了。
        他想起自己身上只有两个银币的时候,徘徊在多顿边境的小镇上,在那里找到了他第一份工作,也因此认识了老地精希得尔夫,那个唠叨的老人对他说过,去自由都市,总有一些事情等着年轻人去做的。
        直到天亮,艾斯达被斯拖尔猛力摇醒的时候,他还在作着美梦,梦里老地精哑着嗓子对他说:“你将来会很富裕的,你将拥有整个大陆。”
        他们结帐离开旅店,走进自由都市最大的市集――海滨集市。
        自由都市的南面是全大陆最繁华的港口,这个叫自由口岸的海港停泊着来自大陆各地的商船,但是看船身的标志就能知道,其中的大部分是属于五大家族的。
        在这里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有想不到的东西。
        刚踏入集市,两人就对往来不息的人流和新奇的货品看花了眼,这个市集占据了自由都市四分之一的土地,从市场西面走到东面就需要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斯拖尔去购买马匹和其他配备,艾斯达负责购买食品。
        斯拖尔取走五个金币后向市集东面的牲畜交易场走去,立刻被淹没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他们约定二十分钟后在原地碰头,然后立刻启程去多顿。
        艾斯达决定好好利用这二十分钟,他是第一次来自由都市,而且又不像骑士斯拖尔那样满怀心事,于是他好奇地浏览每一个摊贩,专捡人多的地方挤。
        “我想我能买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呢。”艾斯达兴奋地想,眼前繁华忙碌的景象已经让他眼花缭乱,透不过气了,他忽然想到,他可以给自己买一把剑了。
        艾斯达还佩带着那把老地精借给他的长剑,与其说那是把剑,不如说是根铁棍更确切,那剑也不知道多大的年纪,剑身上满是铁锈,从来没有打磨过的剑锋几乎没有刃,他唯一用这把剑杀死的只有一只兔子,还是砸死的。
        老地精曾经对艾斯达说过,他会有更好的剑的,艾斯达已经盘算好了,他买两把剑,一把送给希得尔夫,还他一个人情。
        他很快问到了武器店的方向,指路的商人自豪地向艾斯达夸耀说:“骑士风武器店能买到大陆最精良的武器,连钢剑都有。”当他还想继续介绍钢剑的优点和好处时,艾斯达知趣地马上道谢离开了。
        骑士风是自由都市的老牌商店,专营武器防具,具有悠久的历史。商店就建筑在海滨集市的中心位置,在很远就能看见它高高耸立的巨型木剑和盾牌的招牌。以往它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十多个顾客在其中挑选商品,但是今天却不同,巨大的商店里空无一人,武器店主昆特不满地叉着手站在门口,瞪着商店左边的一堆人群。
        那是专门贩卖奇珍异兽的特尔的摊子,往常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围观,昆特总是不屑地称呼特尔叫“臭买猪的”,因为以往特尔就只卖些山猪蝙蝠之类的动物,而且它们和特尔一样臭。
        特尔身上的臭气好象永远洗不干净,昆特向都市管理处报告过多次说特尔的动物有传染病,以及有碍市容等等,但是特尔的摊子一直就在那里,他不时能发现特尔恶心的眼神轻蔑地飘向他的店里。
        居然抢起我的客人!昆特愤怒了,他挽起袖子恨恨地走向特尔的摊子,他决定给那臭卖猪的一点颜色瞧瞧。
        “走开!”昆特仗着打铁匠人的身材体魄分开围观的人,当他挤进中心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特尔红肿恶心的眼睛和得意的笑容,然后看见的在特尔身边笼子里的那东西让这个坚强的铁匠惊呆了,他睁大了眼睛和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是真的。
        “天那……克里安(注:商旅之神,是商人和旅行者信仰的神灵,传说他喜欢化身成不同的种族游戏人间。)保佑我……天那……。”昆特祈祷着,他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说道:“特尔……那是一个精灵!”
        “当然,这就是一个精灵。”特尔翻了翻他红肿的眼皮,骄傲地说道:“我从北方一个猎人的村子里采购到的,一个活生生的精灵。”
        围观的人赞叹着,一个精灵,自从一千年前精灵撕毁了羊皮书,破坏了和人类的同盟后,精灵就从人类社会里绝迹了,而且后来再经历了第二次教廷战争后,精灵们被赶到大陆的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生活,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精灵了。
        虽然人类的心里总是带着对精灵的蔑视,但是没有人能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笼子上移开,她太漂亮了。
        那个精灵抱着腿,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闪着海洋光芒的蓝眼睛望着自己光着的脚丫,她看上去还是个少女,完美的淡金色长发闪耀着太阳的光辉,散乱地垂在胸前,她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是一种自然的气息从她美丽的脸庞、从她身体的曲线和动人的神情中散发出来,让人不由地想屏住呼吸,生怕会破坏眼前吹弹可破的画面。
        如果她的皮肤再白一些,穿着华美一些,再去掉那对精灵特有的耳朵的话,她几乎就是一位完美的公主。但那精灵只套了一件宽大破烂的男装,几乎遮住了整个身体;她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棕色,看起来没有少晒太阳,她的尖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令这幅完美的画卷蒙上了一丝哀伤。
        “如何?难道没有人开价吗?五个金币做底价这么划算啊,谁出更高一些?”特尔扫视着围观者的表情,他很满意,他知道有那种眼神的人一定会出价的。果然,人群里一个声音说道:“六个金币。”
        不够的,再多些。特尔偷偷看了看笼子里的精灵少女,她连肢势都没变过,脸上除了这副苦恼的神情就是傻笑,幸好她现在没有傻笑,否则价钱一定上不去。
        已经有人喊出了十个金币了。特尔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发现精灵看着他,似乎感受到他内心的喜悦,精灵开始微笑了。
        特尔狠狠瞪了精灵一眼,精灵害怕地埋下头去,恢复了刚才的表情。特尔松了口气,暗暗祈祷着,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才好,不要发现这个精灵是个傻子。
        “十五个金币了!有人出十五个金币!谁能出得更高?注意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真正的精灵!”特尔扯着嗓子叫喊着。
        “住口!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一个蒙着脸的青年拨开人群闯了进来,他有着奇异的紫色眼睛。
        “你想做什么?”特尔跳了起来,叫嚷道:“我有营业许可的,我上做正当生意的!”
        艾斯达一愣,他一个冲动就闯了进来,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他试图找些理由出来,但是几乎立刻就放弃了,他就是厌恶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理由。
        “我是说,你们不能买卖一个有智慧的生命。”艾斯达发现自己说话的口气并不强硬,果然,特尔立刻反驳道:“我们买卖奴隶已经几百年了,我看你是疯了!”
        “但是……。”
        “我说年轻人,你要是有心要做我生意就在这里看着,不然我叫巡逻队抓你。”特尔啐了口口水,不客气地警告艾斯达。他向周围挥着手,大声叫道:“十五个金币!谁还要出更多些?”
        艾斯达叹了口气,他本想立刻走出去,买好他的剑回去和骑士会合,但是他最后向笼子望了一眼,发现精灵海蓝色的双眼也正看着他。
        那是多么清澈的眼睛啊,好象大海一样的广阔,但是为什么这双眼睛里包含着那么多悲伤和纠结,看着这样无助的眼神能让人想起很多往事……
        “三十个金币了!三十个金币!”特尔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做了这笔生意后他竟成为一个小富翁,他兴奋地想着,他可以每天喝好酒,他还能在城里造家店铺,三十个金币,他半辈子也没有挣来这么多钱。
        “三十五个金币。”艾斯达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数字,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他只是认为一定要买下来,他可以预见到那少女被别人买下后将会遭受的悲惨遭遇。
        全场忽然一片寂静,人人都惊讶地打量着艾斯达,这个肮脏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像是个有钱人,更别说会有三十五个金币这样的一笔巨款。
        昆特打趣道:“那我出四十个好了。”周围的人开始哄笑。
        艾斯达掏出怀里的钱袋扔给了特尔,右手握住剑柄大声说:“四十二个金币!别再和我争!”昆特看艾斯达一付要杀人的样子,吓得立刻挤出了人群。
        然后特尔欣喜若狂地把钥匙丢给了艾斯达,紧紧抓着钱袋,狂笑着冲出人群。人们看见特尔边笑边一路向城里飞奔,连鞋子都掉了。当人们回过头来时,发现精灵少女和蒙面人都已经消失了,地上只有凌乱的破布和一个空空如也的笼子。

        “于是,你就花光了我们所有的钱,买来了一个精灵?”斯拖尔觉得自己疯了,如果不是自己疯了的话那一定是艾斯达疯了,不,看来他不但疯了,而且疯得不轻。
        “你已经看见了,我买了一个精灵。”艾斯达又开始叹气了。精灵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披风。
        “而且,你买了一个傻的精灵。”斯拖尔不住地摇头,他又开始抓自己的头发了,他忽然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连自由都市都还没出,又变成穷光蛋了!而且我们还要走那么多路!我们要去多顿!你想要我们怎么办!我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三天的粮食!现在还多了张嘴!”
        “别激动,别激动斯拖尔,我们不是有马匹了吗……这是一大进步了。”艾斯达理直气壮地说道:“至于食物嘛……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骑士完全崩溃了,他头也不回地向市集走去,用异常低沉的声音说道:
        “在这里等我,我去买食物,然后我们立刻离开这鬼地方,我再也不要踏进这里一步,相信我,我发誓……。”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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