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洛因的第二个故事：骑士与水晶杖

欧歌瑞斯

“这是一个在北地广为流传的故事，许多人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坐在阴影处的黑衣男子以平淡的口吻叙述着，但是他优美的嗓音却仿佛拥有蛊惑人灵魂的魔力，漆黑的酒店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客人都专心的聆听，肆虐的暴风雨似乎也稍稍平静下来了。
“在奇迪里王国某个偏远的领地有一个无名的骑士家族，这一家的祖上没有立过任何显赫的战功，他们也不富裕，时常要在北地短暂的春季和农民们一起耕种才能有挨过漫长冬季的粮食。但是他们从没有因此而松懈对子嗣的教育，甚至比那些名门望族更加严格。
“故事发生的那一年，一名骸骨之王里德斯的邪恶牧师来到这片领地，他所经过的地方瘟疫流行，田野里的庄稼也全都腐败了。当牧师高兴地要将这片领地献给里德斯的时候，一名老骑士站在了他的面前。这名其实正是那个无名家族的族长，虽然没有接到国王的命令，但是身为骑士义务使他决定祛除邪恶、扶助弱小。
“也许是天神被骑士的勇敢与高尚感动了，在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中，胜利的天平看来是偏向了骑士，但是当骑士的长剑刺穿牧师的身体时，这名牧师并没有像他的神献上祭文治疗自己，而是对骑士下了恶毒的诅咒。他诅咒这名骑士的身体将代替这片领地腐败溃烂，他将受尽折磨，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直到最后一块肉才会死去。
“这个诅咒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效果，骑士与那名牧师同时倒下了。骑士的三个儿子此时赶到了，他们都是年轻的骑士，常年在国王的军队里服役，此次回家乡正是奉国王的命令来铲除那个邪恶牧师。随行的凯伦丁的牧师建议他们将父亲送到奇迪利王城中的凯伦丁神庙里，由高阶的牧师医治。两名年长的兄弟立即动手，但是一双小手抓住了最年轻的弟弟。
“年轻的骑士回过头来，看见是一名侏儒。他本想愤怒的把侏儒赶走，但是他很快记起了父亲教导他应该谨守礼仪以及决不能欺负弱小。他弯下身来柔声说：‘我们现在很忙，你可以稍等一下吗，小朋友？’
“‘你们可以不用这么忙哦！’侏儒回答，‘我知道有更快的救你们老爹的方法哦！’其他的两名骑士和那位牧师回过头来注视着这个仿佛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侏儒，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接着说：‘你们没有听说过吸血族的传说吗？告诉你们哦，那个传说可是真的！我所属的公会研究过的！哦，对了还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的工会呢，是吸血族研究公会啦，大家都叫我尼鲁，当然那不是我的全名，我的全名是……’
“‘说重点！’三兄弟之中的长兄粗暴地打断了尼鲁。侏儒不悦地瞪着骑士，接着说：‘你们真的没有听说过吗?吸血族拥有一根金色水晶雕刻的手杖，那是月神赐给他们一族的神物，那根手杖可以解除几乎是全部的诅咒和魔法，你们不知道吗？’
“三名骑士一听几乎立刻就决定进入地下城去，但是那名凯伦丁的牧师却认为那是一个圈套，他极力阻止三兄弟，并发誓说凯伦丁的教团绝不会帮助接受了恶徒帮助的人。两名年长一些的骑士放弃了寻求水晶杖的念头，但是最年轻的一个却不肯，他认为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应该去尝试，而且那根水晶杖也并非是邪恶物品。他说服了两名兄长让他独自前往地下，他的两名兄长虽然答应了，但是他们同时也认为小弟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难过地向弟弟告别，为在一天之中失去两位至亲而伤悲。牧师没有劝阻年轻的骑士，他认为骑士的灵魂已经受到黑暗的诱惑无可挽回了。就这样，两名骑士护送着自己的父亲和牧师一起王城，而他们的弟弟，最年轻的骑士则留下来和侏儒一起去找吸血族的水晶杖。
“侏儒带着年轻的骑士走带领地外的一片空地，他一边在地上翻找一边解释：‘地下城很大的啦，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我们不需要通过一层，而是直接下到吸血族居住的第二层去。……啊，找到了！’侏儒扒开了一片杂草，草皮下面是一个隐约可见的残破魔法阵。
“侏儒高兴地跳入魔法阵，并把骑士也拉了进来，兴奋地尖叫着：‘就是这个~我就说她在这里的~我研究过的~我的论文上……’
“‘这是什么？’年轻的骑士疑惑地看这架下的魔法阵，他像大部分的骑士一样不喜欢魔法，尤其是脚下这个看上去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魔法阵，他很难想象这个东西还能发挥作用。
“‘当然是可以把我们传送到地下的魔法阵！’侏儒头也不抬地会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到写满奇怪文字的地方补充说：‘要念咒语。’侏儒紧接着发出了如同那些文字一样奇怪的声音，以及插在其中的一些普通语：‘……唔……好像是这个……这个字好草……嗯……该怎么念？……这样吧……’
“在骑士几乎要失去所有的耐心破口大骂的时候，他脚下的魔法阵突然绽出乌光，黑暗结成的密网随之将他笼罩，天与地仿佛都在旋转。混乱中他只听见侏儒尖细的叫声：‘我要把这个记下来！’
“当一切混乱归于平静后，年轻的骑士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地下迷宫中，石砌的墙壁光滑而坚固，雕刻着古朴的花纹，被是与永久照明魔法的壁灯以青色的光辉照亮一条条通路，即使是第一次到达这里的骑士也立即就明白这里就地传说中矮人族所建造的‘虚幻之迷宫’——吸血族的地下宫殿。
“在侏儒的指引下骑士在迷宫中穿行了很久，为了加快行进的速度，他礼貌地把侏儒背在背上，并尽可能的使他舒适。但是迷宫中的通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每一条道路又都是完全一样的，由于矮人高超的建筑技术，骑士甚至连地势的高低都分不清楚。他不禁绝望的想到在这座矮人所建造的地下迷宫中，他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传说中吸血族居住的永恒之城。
“‘希望总是在绝望中出现。’骑士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复述着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谚语，但是他发现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了。终于，他把侏儒放在地上，这个时候他饥渴交加，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便喘着粗气边对侏儒说：‘有……还有……多远……’
“‘哦……’侏儒仔细地想了想说，‘我想，我们大约走了十分之一吧，如果我们没有……。’诸如看着骑士绝望的眼神改口道，‘其实也还是有其他的方法啦！我们只是要借用一下水晶杖而已，所以我们用不着去和所有的吸血族商量，只要问问水晶杖的主人就可以了！我记得是一个叫做欧歌瑞斯的魔女，一个亡灵法师啦！’
“骑士的双眼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但是诸如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我们研究过要尽到他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要通过迷宫到永恒之城去。’侏儒没有理会骑士继续说：‘还有第二种，也是最后一种方法，就是通过她的卫队。你知道，所有吸血贵族都有他们自己的私人卫队，那位魔女的卫队都是由死灵组成的，虽然一共只有九名，但是你也知道那种东西……’
“‘她的卫队在哪？小家伙！’骑士打断了侏儒，他当然知道死灵的恐怖，可是他没有时间再在迷宫中穿行，他的父亲没有时间。虽然他不想怀疑凯伦丁的高阶牧师，但是从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侏儒的时候，他就觉得是某一位神的指引驱使他跟随着侏儒来到地下。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那边就有一个啦。’顺着侏儒手指的方向，骑士看见两团在阴影中燃烧的火焰。灰色透明的身体穿过迷宫走廊里长长的光与影走向骑士，冰冷而阴沉的压迫感同时压榨着骑士的身与心，仿佛要将他挤碎。然而他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坚定，正在感应着压力的增重而不断扩张，他渐渐不再害怕，虽然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但是他仍然可以看见诸神的荣光，感受到他们的加护。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抽出剑，这时他看清了他的对手。
“死灵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骷髅，他可以看到他生前的容貌，甚至伴随着死灵的动作，他可以看见肌肉的拉伸。骑士最初在阴影中看到的火焰是死灵的双眼，但是在这双眼睛里骑士没有看见对生者的嫉妒与仇恨，取而代之的是骄傲。死灵穿着和骑士相仿的盔甲，只是胸前的纹章被刮掉了，那是对不名誉死亡的骑士的惩罚。
“骑士举剑行礼，死灵虽然露出轻蔑的笑容，但仍然持剑回礼。战斗由此开始。骑士的长剑刺穿死灵的身体，然而凡人的兵器无法对死灵造成威胁，倒是将死灵的阴冷带入他的身体，他的手渐渐麻木。死灵的攻击也产生了同样的效果，即使只是身体的触碰也同样可以夺走骑士的体温。
“胜负很快分晓，与死灵作战的诅咒使骑士全身冰冷麻木，虽然他仍然保持的站立的姿势，长剑也紧握在手，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挪动自己的身体半分。
“‘我给你一个选择，骑士。’死灵止住攻势说道，他的话语同样如冰刃一般割裂人的灵魂，‘我可以让你见到我的主人，甚至可以求她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必须……’死灵可怖的火眼转向侏儒，此时他正在忙着记录什么东西，亡灵的视线使他好象触电了似的扔掉了笔，‘杀了那个侏儒！’
“‘不。’骑士虚弱但坚定的拒绝了。
“死灵摇了摇头，接着说：‘让我再说一遍，骑士，从你们两个一踏入这座地宫的时候我的主人就知道你们来意了，她敬佩你的勇敢与毅力，所以她让我来告诉你，她决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她的仁慈仅对你一个人，根据三族达成的协议，任何私自踏上血族领地的侏儒都将一死，我的主人希望你可以用那个侏儒的性命表示你的诚意。’
“‘我是一名骑士，’年轻的骑士回答，‘我的父亲也是，荣誉重于我们的生命，如果我的父亲知道我用弱小的无辜者的性命交换他的，他会宁愿死去，即使这个过程痛苦不堪，仁慈的天神仍然会拯救他的灵魂！告诉你的主人我们不需要她恶毒的怜悯，还有，如果你想要杀死这个侏儒，就必须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灵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相信是出自一个已逝者之口的爽朗笑声，他的腰几乎向后弯了45度，‘你已经听见了，夫人，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是没有让你学会礼貌吗，爵士？’骑士惊讶的听见女人悦耳的声音从侏儒的嘴中发出，接着他看见侏儒的身体在瑰色的光芒中渐渐变得修长而优雅，当光芒退去之后其实看见一位高贵美丽的女子款步向他走来，她的左手握着一根晶莹的金色水晶杖。
“那名女子将水晶杖点在骑士的左肩上，一股圣洁的力量流入他的身体经死灵的恶寒驱散，女子悦耳的声音也随之侵入他的灵魂：‘我必须为自己的行为向您道歉，骑士大人，但是，这根水晶杖是女神赐予我族的宝物，它拥有自己的意志，长久以来都是它在选择使用者，而非使用者选择了它。所以我必须要让它看见你的品德与节操，判断你是否有资格得到它的帮助。’
“女子移开了水晶杖，骑士的身体已经摆脱了死灵诅咒的折磨，这时他才想起这名女子是谁。想到自己居然把传说中的吸血族魔女背在背上，在迷宫里乱跑，不由得羞红了脸。
“‘不要对你的行为感到羞愧，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会把侏儒背在背上的。’魔女温柔的回答，同时似乎是很高兴地看见骑士的脸变成猪肝色。‘现在，听我说，我族的牧师拜访了我，希望我可以阻止里德斯的牧师寻找进入地下的魔法通道，并且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此事与我族有关。因此我来到地面上，那时候你的父亲正在挑战那个牧师，这正解决了我的难题，我用水晶杖的力量使你父亲免受于牧师的诅咒，但是当看见胜利到来的一刻，我放松了警惕，这样你的父亲才会遭到那个可怕的诅咒，我本来可以直接救他，但是你和你的兄弟们感到了，还有一个凯伦丁的牧师，于是我发现如果我挽救你父亲的生命，就挽救不了他的荣誉了。’
“魔女轻轻的放开左手，水晶杖像有生命一般漂浮在空中。‘我说过，这是一根神奇的手杖，它会根据使用者的不同而变换自己的外形，它在我手上的时候是一枚戒指，让我看看他在你手上会是什么样子吧。’
“骑士握住了水晶杖，那根神奇的魔杖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柄短剑。魔女满意的注视着这个变化，这表示水晶杖已经认同的骑士的资格。她把一个卷轴交给骑士，说：‘这个卷轴将直接把你送到你父亲身边，当你的父亲平安之后，我回去会水晶杖。我带你所走过哪个魔法隧道也将消失，没有我族以外的人可以找到它。’
“骑士谢过魔女之后便打开了卷轴。正如魔女所说得那样，卷轴将他送回他父亲身边。他的哥哥们看见他拿着一柄短剑回来，认为他受到了吸血族的蛊惑，不许他接近父亲。但是他的父亲相信了他，金色水晶杖挽救了老骑士的生命。之后当凯伦丁的牧师们宣布这根手杖归教团所有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抢先握住水晶杖，在牧师们诧异的目光中，水晶杖变成了一枚戒指带在那只手上。
“吸血族的魔女就这样凭空出现，又在拿到水晶杖之后立即消失了，老骑士在小儿子的搀扶下向魔女曾经站立过的地方致敬。
“在这之后，正如魔女所说得那样，尽管有许多法师来到那片领地，但是再也没有人找到那条通往地宫的魔法隧道。这个故事也因此变成了一个传说，但仍然被北地的人所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