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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洛因的最后一个故事:金血

欧歌瑞斯

 

“这将是我要讲的最后一个故事了,”那个神秘的男子将头靠在小旅馆的墙上一边听着外面的风雨一边说,“这场暴风雨就要过去了,而且我希望这场伴随了我半生的暴风雨也将就此结束。”

旅馆的大厅再次恢复了安静,人们有些紧张的摒住呼吸等待着再次欣赏这个神秘旅人的美妙嗓音,以及他所带来的神奇传说。当然也有人睁大了眼睛,那个同样裹着黑炮得法师正专注的观察着旅人的一举一动,也许他注意到这个旅客所讲的全部传说都与吸血族有关。

“我们曾经并不如现在这般美丽,也没有力量,除了我们的声音,我们几乎一无所有。神抛弃了了我们——在那个时候我们只能这么想——凡人也不喜欢我们。那个时候我常常隐藏在阴影之中乞讨,因为太过丑陋我甚至不敢在阳光下现身,但是孩子们,”说到这里,旅人停了一下,似乎是在轻笑,“他们总是可以找到我,然后用石头打我。”

又是一阵轻笑从旅人的嘴里传出,仿佛是在回忆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我转身逃走,他们追上来,有时候我会假装被他们打中几下,然后我们就跑到树林里,先玩一会捉迷藏,再把那些不小心掉到猎人陷阱里的小动物处理掉,放掉或者是吃掉,然后我唱歌或者是讲故事给他们听。有时候他们会给我带来一些 ‘食物’,一些大胆的孩子甚至会抚摸我,拥抱我。我们总是一直玩到傍晚,但是我们可不敢在大人面前这么玩,他们不允许,孩子们会因此受到责骂,当然那些大人们也要遭殃,他们的鸡会整晚叫个不停,他们的面包会变酸,诸如此类的小把戏。”

“但是夜晚对于我老说还是太过孤单和漫长了,并不是每个晚上都有倒霉的鸡和面包要处理,孩子们回家后我会留在我们的游乐场地,坐在那里直到一天的欢乐都被我回味过一遍之后,我便在独自在漆黑的森林里游荡,一边走一边想着我们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已经陪过太多的孩子玩了,他们长大之后仍然会用石头丢我,但不再是轻轻的开玩笑似的丢,而是恶狠狠地砸过来,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厌恶。我不知道人类的孩子在成长中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而且我似乎也不应该抱怨,因为我的境遇在同类中算是好的,但是我仍然想知道为什么诸神创造了我们之后又将我们抛弃,难道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死亡吗?

“有一个夜晚,我像往常一样思考着这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在林中漫步。然而我突然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在这种奇特的注视之下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踏上了一片从未涉足过的土地,我只是跟随着它温柔的指引缓缓前行。

“黑暗的森林逐渐变得明亮,我第一次发现树木和花草竟然也会散发微光,我越是前行就越是明亮,然后我的眼前豁然开朗。湖水好像一块深蓝色的宝石嵌在绿林之中,然后我看见了她,她飘浮在湖面上,纯洁的光好像纱帐一样将她包裹起来,又慢慢的挥洒到湖水和树林之中。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她的美仍然让我晕眩。我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一刻的感受,那种惊叹,即使现在也不行,我找不到任何方法来表达那一刻的心情,唯有歌唱。

“那一夜我唱了很久,从对她的赞美到我所见的所有美丽事物的赞美与爱慕,从我们一族的痛苦到我所见过的痛苦,以及我的困惑。在那个晚上我唱出了我全部的情感以及在那之前的我的生命。她对我伸出手来,我就轻吟着走到她身边,走到湖里去,那纯洁的光包住了我们两个,然后我看见了她的脸。”

优美的声音停住了,它的主人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一种奇妙的沉默从旅人身上散发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感染大厅中的旅客们,似乎他们也进入那个梦幻般的夜晚和他一起抬头仰望那位女神。

“她的脸……怎样?”一个孩子一般的声音打破了大厅的寂静,半身人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旅人的脚边,仰着头问,但是当半身人看见旅人兜帽下那张俊俏的脸时禁不住一惊,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了。

“很美。”旅人看着他回答,他温柔的棕色眼睛似乎有一种可以让这小家伙闭嘴的魔力。“然后她对我说,她说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她说:‘诸神没有抛弃你,至少我没有。’她的光芒包围着我,一种温柔触碰着我,一种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渐渐涌动,成长,以前我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它,但是那一刻它变得如此真切。我的视野变了,夜晚的颜色再不单调,而是如此的色彩斑斓,我看着林中的动物和植物,看着那一个个鲜活跳动着的生命,仿佛是看见另一个世界对我张开了大门:那些高大挺拔的树木会低下头来观察幼小的树苗是否被杂草埋没,珍贵的哀唱草此刻正为白天一只美丽的蝴蝶而欢歌,而并非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安抚夜晚难眠的灵魂,……我的听觉也变得敏锐,这个安静的森令竟然一时间变得嘈杂起来。

“她的手滑过我的脸颊,当我又转过头去注视她的时候,我把她看得更真切了,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是一位女神,月亮与狩猎的女神。她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她自己也正为我的变化而惊奇,之后她释然一笑:‘看,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该有的力量,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我低下头凝视湖面,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俊美,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我的双手不可置信的抚摸自己的身体,我不敢相信在这之中的真的是我,但是我又怎么能怀疑一位高贵的女神呢?从那一夜起我发誓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她。

“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她都会降临到湖面上,我的族人在她的注视下蜕变,他们和我一样发誓成为她的子民。我们隐居在森林里,结成村落。她会来教导我们,从开垦田地、狩猎动物的技巧到文学、艺术乃至魔法。在那些夜晚里,除了我们的女神,没有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在她降临的湖面上建造了一座小神殿,那里并非供奉她的地方,而是她降临时欢迎她的地方。”

“但是,这不可能!”法师尖叫着跳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众人对他打断故事的不满,而直逼旅人把他紧紧抓住,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恐怕那位消瘦的旅人会被他从地上提起来,但是他只是颤抖着重复自己的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是……!”

“这都是可能的,我的朋友。”旅人柔和的注视着激动的法师,轻声安慰着:“这都是有可能的,等我的故事讲完你就会知道,这都是有可能的。”

法师终于平静下来,旅人的注视压倒了他的惶恐与慌乱,或者是身为法师本身对知识与传说的渴望使他平静,他尽量平静的坐了下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旅人继续讲到,“我们每夜在森林中歌唱欢迎她的到来。每个夜晚我都在湖边漫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倾听她所说的每一个音节,即使那些话语并不是对我说的。是的,我爱她,但是凡人又怎么能爱一位女神呢?她是我的全部,而我并不在乎我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我愿意做一切可以让她高兴的事情,而且我似乎做得不错,直到有一天……”旅人再度陷入了无限的怀念之中,一阵风吹掉了他的兜帽,在摇曳的烛光下,那棕色眼睛中悠远而温柔的怀念之深切居然让众人看的感同身受。

然而这悠远的思念很快变得黯然,悲伤取代了温柔:“直到有一天那场战争也波及到了我们,当森林中的鸟儿因为害怕不再歌唱的时候,我们瑟缩在她的保护之下,她的魔法可以让那些无端而来的敌人看不见我们的村庄,我们相信只要这样躲起来敌人中就会放弃,但是我们错了。

“直到那些长着羽翼的光辉使者降临到我们的面前,我们才明白她的魔法只能阻挡凡人,却不能阻挡诸神和他们的使者。

“那些使者抓住了我,他们把我带到凯伦丁的殿堂前,带到诸神面前。我相信这竟是我生命的终结,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族人的安宁,我宁愿为此牺牲。但是她来了,为了如此微不足道的我,她来到凯伦丁的圣殿与诸神对抗!我看着她无畏的向众神之王挑战,而我却没有她的勇气,我不住的恳求她,请求她忘记我的存在。但是当众神之王作出对我们的裁决时,她微笑着捧起我的脸,说:‘但是你让我怎么能放弃?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什么我不能为你做出同样的牺牲呢?抬起头来,我的爱人,诸神做错了事却不愿悔改,有一天他们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但是对于我们,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因为今天我让你明白我爱你,而你让我明白你是多么的爱我。’

“爱人,曾经是我不敢奢望的呼唤,现在却来得更加悲伤;爱人,给夜晚最高贵的女神套上金色的枷锁,让那皎洁的光芒不再单纯;然而那又是多么的甜蜜,让惊喜的风暴挣脱神使的束缚。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我把她拥在怀里,仅仅是作为男人和女人互相表达着爱慕。秩序的威严不再不可一世,当它被用来排除异己之时就变得懦弱而可笑。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我们一族的命运:不能像她期待的恬静而安详,也不会像诸神所惧怕的那样邪恶而疯狂,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本性,也都是我们的本性,属善的恶是我们注定的挣扎,而反叛与不屈是我们的支柱,秩序与混乱都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

“最终,神宣布了他们的审判。他们不能杀死一位女神却可以夺走她的身体,让她的精神失去眷顾她的子民的依托,月光从此变得惨淡。我再一次一无所有,除了俊美的外型和声音。不只如此,我的族人对我下了恶毒的诅咒,为了在她离开之后他们所受的痛苦,我的血液变成金色,它带给我永生的岁月,也是可以让我的族人解脱永生的毒药,为了让我活到我的罪孽赎清为止。

“之后,苦难的日子开始了,无论对于我还是我的族人来说都是如此,但是我们却不再追求相同的东西。信仰纠缠着敬畏,纯洁已经远去了,但执着仍在,也许并不是为了任何人或者赎清什么,只是简单而强烈希望可以让她再获自由。我在世间游走、寻找,而且我想我终于找到了……”

“不!你怎么可以对抗诸神的意志!……”法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旅人一把抓住,这个在刚才的讲述中悲伤满怀的吸血族现在激动得几乎可以把法师撕成两半,他把法师拖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说:“诸神的旨意?如果他们的旨意本来就是错的呢?你看!那月光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因为它的女神不在了!寿命有限的你永远也不会体验到,它曾经是多么的绚丽多彩,你永远也体验不到,在那些满月的夜晚,魔法的力量是多么的充盈……”

“可是,你要怎么做?”

“神殿,我们在湖上为她所建造的神殿,那是她唯一可以在世间现身的的地方,诸神的残忍,只允许她在那荒废的家园里游荡,但是,只要到了那里我就可以……”

“你到不了那里,”法师似乎恢复了些须的镇静:“任何人都知道月精灵现在居住在那片森林里,他们的女王视吸血族为仇敌,而且你的族人也诅咒了那个湖泊周围的土地,月精灵们用了上千年的时间也没有解开那个诅咒……”

吸血族笑着长出一口气,一时间又恢复了之前讲故事的扑克脸:“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位魔女手中会有水晶杖,为什么月精灵的女王会仇恨吸血族?”吸血族恢复了以往的悠然,他满意的环视人们渴望的眼睛,重新坐下来说道:“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但是却很少有人提起,我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听说。在那个时候,那位魔女远不如现在这样有名,那位精灵女王也还是一位公主,但是她们之间的纠葛却是从这个故事开始的。

“曾经有那么一次,源自于不死世界的歌声吟唱在精灵的王廷中。当月精灵的王族们聚精会神地聆听时,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森林曾经的住民在吟唱。淡雅的魔法之光将夜晚的森林点亮,那些精灵是如此的热爱他们的森林甚至不愿意在其中生火。而被这些精灵们围在中间的女人,原本应该处于最明亮的地方的人却缥缈的好像一条黑影,唯一真切的是她从黑袍里面伸出来的白皙手臂,和她手上拖着的小巧的水晶匣子。

“此刻,连同那位魔女在内,森林中所有的生灵都在倾听那个水晶盒子里面发出的歌声,那个细小稚嫩的女声轻轻的吟唱着:
在那明镜一般的湖水旁
圣洁艳丽的夫人您降临的地方
把我们驱逐出家园的人
常常在梦中醒来抽泣和惆怅

我们原先生活的自由而又安详
就像其他诸神眷顾的生灵一样
我们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破坏安定的生活,远走他乡

但是安宁还是被打破了
流浪的路既苦也长,漫无尽头
可在死亡前却不能与您互慰伤痛

致我们于苦境的也已受到惩罚
寿命无限的他们却有不能违反的戒律
系住他们的锁链比我们的更重更长。

“白皙的手合上了水晶匣子,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以和那歌声同样悦耳的嗓音说:‘所以我请求您,月精灵之王,仅仅是为了不让这美妙的歌声就此消失,我请求您的允许。’

“‘然后让你和你的族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吗?’那位精灵王摇摇头,即使他本人也为这歌声所吸引,但他还是做出了合乎一个王者的决定:‘不,吸血族的魔女,虽然我们信仰着同一位女神,虽然让美丽的事物逝去不符合我们的天性,但是不要忘记了,最初带来这个灾难的是你们而非我们,是你们的蛊惑让美丽的女神失去了她的荣光,而你们甚至还诅咒了她的圣地,让活物无法接近。在做出了这所有的之后,你认为我会为了拯救你的同类而允许你穿越我们的领地去寻求那件……至宝吗?’

“吸血族的女子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所以,即使高贵如您的族人,即使伟大如您也会嫉妒吗?’充满挑衅的语气直接激怒了以温文尔雅著称的月精灵,也许正是因为有着相同信仰,他们之间的分歧才更深,就好像一对任性的同胞兄弟在争夺母亲的宠爱。那些高贵的精灵们最为恼怒的也许就是这位魔女的判断竟然命中了他们最不愿面对的感情:女神为什么选择了为邪恶的吸血族牺牲,而不是继续眷顾他们。

“当然,即使欧歌瑞斯是一位传奇魔女,在那种情况下激怒月精灵也是很不明智的。虽然那些善良的精灵不喜欢杀戮,但是仍然可以选择折中的办法:他们把她囚禁在接受了神圣法术祝福的笼子里,任何对于栏杆的触碰都会灼烧她的身体,当她的魔力消耗殆尽的时候,即使是白昼的阳光也可以啃噬她的生命。不管怎么说,精灵和吸血族都是长寿的种族,他们有时间等待。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精灵都喜欢等待,当我每次回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总是不住的想也许这才是欧歌瑞斯顺从的进入那个笼子的关键:当观念根深蒂固的时候,我们似乎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第一天平静的度过了,魔女把她的身体藏在漆黑的斗篷之下,只当夜晚将临时才伸展身体,但对于狭小的笼子和将要虚弱而死的命运,她只是报以漠然的态度。第二天依旧如此,她的漠然似乎超脱了生死,或是她对保护自己的魔法有足够的自信,但是观察得足够仔细就会发现那条遮阳的斗篷每一天都在一点点地崩坏,然后在第十五天,它终于化成了灰烬。又十五天过去了,她白皙的皮肤已经出现了灼伤的痕迹,漆黑的长发也不再负有生气,但是她仍然漠然与自己的苦难,除了偶尔会在夜晚打开水晶匣子以外,她几乎没有别的动作。

“精灵们日夜观察着自己的囚徒,她的举动让他们满是困惑,而她的超脱却多少让他们羡慕,特别是当夜晚那水晶匣中稚弱的歌声响起,那些与世隔绝的精灵们甚至怀疑这个囚徒是否真的来自于一个邪恶的种族。尤其是那些年轻的精灵们,他们在暗地里同情这位囚徒,为她的命运而感伤,也对她的遭遇充满好奇。

“在第三十个夜晚降临的时候,伴随着那婉转的歌声,当那位高贵的精灵走进笼子的时候,漠然的魔女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公主?’

“爱妮薇公主,这位在所有族人的宠爱之下成长起来的纯洁公主,也是今日领导月精灵的女王,在那一刻却只像一只飞蛾扑向这团叫做欧歌瑞斯的漆黑火焰。‘告诉我,你想要拯救的人是谁?’公主坐在笼边问到,但是魔女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谈话的借口。

“‘一位和您一样的高贵公主,’魔女微笑着回答:‘高贵而不幸。我们伟大的君王所留下的唯一的女儿,但是受到诅咒的影响却将在成年之前早早逝去。无法继承我们一族血缘的力量,也不能理解我们存在的意义,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要消失的不幸公主。’

“‘所以你来寻找女神所留下的那根金色水晶杖,但是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公主,我都知道。’魔女温柔的注视着精灵说:‘那根水晶杖是女神的赠礼,为了让我们记住牺牲的意义以及了解生命美妙,它会吸食使用者的生命作为自己破解诅咒的力量源泉。但是永生的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死去的公主,我们只会因此而虚弱,但不会致死,因为那是守护着我们的女神的礼物。’

“爱妮薇公主警惕地探寻着魔女的双眼,在她曾经受过的教育里面,从没有听说过吸血族会为别人牺牲,虽然面临强敌时他们一族的团结足以让任何一个敌人心生敬畏,但是他们从没有为了任何一个个体牺牲过。不只如此,吸血族是务实的,吸血王是一族中的最强者,那位没有任何力量的公主没有被那一族人视为累赘而抛弃就已经是幸运的事了,为什么她还要拯救她?

“然而最为困惑她的并不是关于吸血族公主的健康情况,爱妮薇所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被这魔女吸引。她的生命是平和而美好的,作为一名精灵公主,她受到所有族人的宠爱,任何邪恶的东西都无法伤害到她,而她也热爱这样的生活,并从内心里为那些受到伤害的生灵感到悲哀。那些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的,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都使她感伤,她是如此的希望死亡永远不要降临在世界上,但是眼前的魔女对于死亡却是如此的漠然,而这样漠视与自己的生死的人却仍然希望拯救别的性命?

“‘您奇怪我为什么要如此拯救公主的性命吗?’魔女好像看穿了爱妮薇的心思一样自问自答:‘不,当然不是因为我是她的臣子,但是我至少欠她这个。在我族中王的意义即是为族人牺牲,唯有力量最强者才能保护全族,以吸血王的名义率领全族抗击敌人。我们的先王陛下是一位无愧以吸血王称号的优秀君王,但是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的却是我。’

“爱妮薇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她知道对于吸血族来说同族相残是重罪。

“‘不错,我们禁止屠戮同族,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曾经非常渴望可以杀死我的父亲。’没有理会爱妮薇的惊恐的轻呼,魔女抬起头来仰望苍穹。虽然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吧自己的过去讲给这个初次谋面的精灵听,但是她还是继续讲下去了:‘比这更加久远一点的曾经,那个时候我是人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我们族的男性和人类女性的孩子总是会表现出人类的特征,而我也一直相信自己是一个人类,直到为了报复我父亲的某个族人找到我和我的母亲为止。但是首先揭发我的身分的正是我的母亲,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解脱,我最后看见她的时候,她被绑在火刑柱上。’

“‘可是,为什么?’爱妮薇惊叫起来。

“魔女回过头来看着精灵的脸,用平静得不像是在讲述自己的事情的口气说:‘如果你是问火刑,那是因为人类并不是像你们精灵这样理性的生物,他们对待恐惧的方法往往是把与之有关的消灭掉。但如果是问为什么要公开我的血统,在那件事情过了很久我再次回想的时候,我想那是因为她仍然爱着我的父亲,要在女儿和丈夫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她选择了后者。’

“‘我不明白。’

“‘我母亲从来没有害怕过人类,我想她从来没有为了自己选择了一个吸血族丈夫而后悔。虽然这意味着她要带着我不停的流浪,但是她仍然接受了这种命运,然而当我们的存在有可能会威胁到我父亲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抹杀我和她自己。’

“精灵恐惧地深吸一口气,在她的生命中也许永远都不会这样的选择。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像老鼠一样在街上逃窜,但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追逐我的人,似乎仅仅是在一刻钟之前还是我的朋友,还曾经对我露出亲切的微笑,夸奖我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反正他们没有追到我,我异母的哥哥救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到达地下世界,那座让最挑剔的君王也感叹的永恒之城。也是在那时候我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并且深深地憎恨着他。虽然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候我并没有恨他到想要杀死他,只是在经历突然的变故之后,我需要一个对象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但是那时候我只是有人类血统的平民,没有人会来教导我应该怎样处理这个可悲的命运,而唯一亲近我的哥哥也恨着父亲,而且比我的还要强烈,所以我们结成了同盟。

“‘经过了很久的努力,我们似乎成功了。大概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明白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恨他,我们所缺乏的长谈似乎只有在他死去之后由我的猜测来填补。但真正杀死他的并不是我或者我哥哥,我父亲用他的血和‘永远’施行了继承仪式,用他的血洗掉我母亲的人类血液,将他的永远和力量传承给我。但是这个传承也带着另一个诅咒。它像瘟疫一样在混血的平民之间传播,那些渴望成为真正的血族的平民开始狂热的追寻贵族的鲜血,但是他们却不知道继承仪式只有在自愿的情况下才可以实施。当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候,人类、精灵、矮人和蛮族的联军攻到了永恒之城下,在我们的历史中,也许那是最混乱、最没有准备的一战了。

“‘但是我们的城市仍然屹立不倒,虽然我们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的王没有站在防线的最前端抵抗侵略,他用他的永远平息了那个诅咒,当那些疯狂的平民们撕扯着他的血肉的同时,我们获得了更多强大的战士。战斗虽然惨烈,但是比之更凄惨的却是我们为了胜利而奉上的牺牲。’

“当欧歌瑞斯停止叙述的时候,爱妮薇已经泣不成声。白皙的手轻轻拭去爱妮薇的眼泪,但是看着那些因为触碰牢笼带来的灼伤,新的泪水更加不可控制的涌出。‘你在为我们悲哀吗,公主?当我们已经无法再为自己的命运哭泣的时候,你在为我们流泪吗?’

“魔女温柔的言语让爱妮薇下了一个决定,即使吸血族是邪恶的,她仍然不能坐视这样的苦难。但是当她准备打开牢笼之时,欧歌瑞斯却阻止了她,那位漠然的魔女第一次用无比悲哀的声音说:‘公主,有一天你会恨我的。’

“爱妮薇公主没有听从魔女的劝告,我想,那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憎恨这种感情。在那个沉寂的夜晚,爱妮薇第一次违背了她父亲的命令,她们在黑夜中行走了很久,穿过了月精灵的王国,直到吸血族留下的诅咒让她们止步为止。

“当那些吸血的毒藤向她们伸出触手的时候,精灵退却了,而魔女却迎向它们。藤蔓刺入她的身体,吸食她的鲜血,然而她的生命没有因此而枯萎,枯萎的是那些藤蔓。当越来越多的藤蔓在她的身边枯萎,惊讶得看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的是金色的血液,以及,在那些枯萎的藤蔓之后的,时间停止的乐园。她是数千年来第一个看到吸血族的圣地的精灵,但是她却没有能够进去,因为每当魔女前行一步,她的身后都会生出新的毒藤。”

良久法师才从这个故事中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吸血族,问:“所以……?”

“是的,一个诅咒破解另一个诅咒。除了欧歌瑞斯以外,我是唯一可以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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