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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随风飘摇

 

多年以后,曾经在阿格拉血战幸存下来并活过诺亚风云二十年的人,每当提起那场战斗,都无法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甚至连话都讲不出。其中有一位已经年迈的精灵在他辞世的时候只是反复说着一句话:“神迹拯救了阿格拉啊。”——《诺亚杂记》

诺亚大陆的军队主要有两种召集形式,一种是由民兵组成,也就是闲时务农,战时出兵,这种士兵并不会消耗太多城邦资源,不过装备较简陋,训练也差,主要是作为守备,辅助,以及步兵兵种。还有一种是专业的城邦兵,负责各个城邦的防备以外,长期训练,有一定的假期,有城邦供应其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一般来说,诺亚大陆南方城邦主要是由民兵构成其主要兵力,专业兵比较少,而诺亚大陆北方则正好相反,民兵比较少,城邦兵较多。两处的差异在于南方主要是大陆的粮食产地而北方则是油料,矿物等其他生活必须品的产地,地理位置和气候特点造成了兵种召集方式的不同。

另外要提到的是雇佣兵,现今的佣兵主要是承接一些小任务,比如清除怪物,押运货物,暗地里也做一些抢劫,暗杀等等不能见光的任务,在诺亚帝国建立以前,大的佣兵团可以到一两万人,完全可以左右一个地区的政治,经济以及军备。在诺亚帝国成立以后,为了防止出现不受控制的军事组织,立法解散了大型的佣兵团,帝国崩溃后,其政治结构被各个城邦继承下来,城邦主也不想有外来武力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曾在第三次城邦大会上共同宣布,佣兵团最大人数不能超过一百人,否则会被各个城邦视为强盗团遭到讨伐。

正如蒙西特预料的一样,死亡的威胁所带了来的疯狂过去以后。尤其是当阿格拉两大支柱的尸体被发现后,整个城邦脆弱的联盟立刻崩溃了,市民,士兵,甚至连首脑们都开始准备逃跑。这个时候,已经在前一夜偷偷逃离城市的市民却从峡道返回,带回了峡道被堵塞的消息!投降的想法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支持,甚至有些民众已经聚集在一起准备打开城门来换取天湖城邦的宽恕。就在这个时刻,天湖城邦的魔法攻击开始了!

聚集的人群哭喊着到处躲藏,不时有人因为躲闪不及被火球术炸的粉身碎骨,或者拖着断肢寻找丢失的手臂,企图将自己已经外翻的内脏再塞回肚子里去等等。天湖城主或许没有预料到,如果他晚发动攻击一个小时,就可以不流血地取得阿格拉的胜利!但是,正是这一拨魔法的攻击,使阿格拉的市民认为,如果他们投降,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如果战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后世的历史学者曾经就“为什么天湖城邦一直没有劝降”这个问题进行过讨论,最终的结论是,天湖城邦的统治者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没有劝降是因为老城主还没死,而在老城主死后却没有真正抓住城邦市民的心理,致使丧失了最佳的劝降的机会,等到想劝降的时候,双方已经血战数次,无法停止了。

硝烟,呐喊,疯狂,拼搏,哭泣,最普遍的是失禁,因为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在他们眼前只有血腥与恐怖!铜块老将军已死,他的副将铜条指挥着防御战,铜条已经是浑身浴血,右肩膀与左腿分别中箭,只好靠士兵搀扶才能继续指挥战斗。城头上满布鲜血,与碎肢,城下也是尸骨如山!

“将军!我们的石头不多了,箭也射光了!”士兵的报告让铜条眉头紧锁。

“接着拆卸民房!”铜条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拆卸民房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天湖城邦现在攻上来,该怎么办呢?

铜条灵机一动,阿格拉血战中最恐怖的一幕上演了。

天湖城邦的士兵在反复的血战中,士气也有所下降,但是他们对蒙西特的崇拜或者说对其铁腕的敬畏,再加上攻下城邦后可以随意洗劫的承诺,使士兵们变成了亡命徒,不顾一切的要冲上城头!稍做休整后,杀红了眼的士兵又开始爬城!

照例,阿格拉士兵应该开始抛下石块、射出箭矢,可是这次却例外,看来是消耗光了。在箭楼的掩护下,天湖士兵眼看就要再次登上城头。忽然城头上抛下粘呼呼地东西!是人的碎尸,头颅,内脏!有个天湖城邦的士兵躲闪不及,被肠子打个正着,青紫色并且沾满人血的肠子挂在头上,他伸手想弄掉,就那么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久经战场的士兵其实是不怕这些东西的,毕竟见的多了就麻木了,但是这些碎块带着血液,弄的城头与登城的梯子粘粘滑滑的,一不留神就会失手跌下。而最有杀伤力的要数死人的头颅,阿格拉的士兵很快就发现坚硬的头颅可以比其他肢体带来更大打击力,几乎所有尸体的头都被丢了下去,有些重伤患还在呻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同伴砍下了脑袋!

丢尸体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让天湖城邦的士兵精神大震,“他们没石头了!他们没滚木了!”士兵们欢呼着往上爬,就在要登上城头时,拆卸下来的民房石料,木料到了!于是,阿格拉的守卫们又一次用自己的勇气和毅力打退了天湖城邦的进攻。

“快到极限了么?”铜条作为军中最高统帅默默地望向天际,他心里明白,五千士兵已经死伤大半,即使阿格拉市民中自愿守城的加在一起,能战斗的也只有两千多人。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士兵多数都死在天湖城邦魔法和攻城器械的打击下,天湖城邦的伤亡却也不少,估计也有两千到三千名。刚刚到中午就是这样,恐怕是坚持不到明天了,谁也没有预料到这次战斗竟然惨烈至此。

铜条虽然没有老将军那么有谋略,他已尽力的做到这一步,作为军人是合格的。铜条仰望天空,六月最后的几天阿格拉一般都会下雨,据说这六月最后的雨季预示着盛夏的到来,接下来的好天气会催熟麦子,那碧绿的稻田啊,恐怕自己是不会见到了。

阿格拉城邦所遗留下来的磁力师数量到没减少,由于磁力师是可以通过互相之间的魔法波动来探询彼此的位置,需要有相同的能量波动做掩护,如使用火球术可以用火堆做掩护,使用冰魔法可以用雪地做掩护等等,磁力师的探询才会变的不是很准确了。所以阿格拉的磁力师基本上都在后方使用生命魔法治疗伤患。铜条也清楚,只要他们一转换身上所装备的磁石变成攻击型魔法师后,很可能就会被对方的攻击魔法撕成碎片。

除非出现奇迹,否则阿格拉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在战后,曾经有人详细统计过一个数字,就在转折点到来之前,天湖城邦只损失了不到五千名步兵其中少数还是受伤,真正死亡的不超过三千人,其余兵力没有损失,而阿格拉城邦的兵力除了磁力师没有损失外,只剩余正规步兵一千余人,弓箭手六百多人,工匠几乎全部在抢修中阵亡,民兵接近一千人。

中午,满天乌云,似乎暴雨就要来临,天湖城邦也聚集了士兵,准备做最后一次攻击,毕竟在暴雨中攻击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只会造成无谓的死伤。铜条也被士兵包扎好了伤口,长达一千米的城墙上,两千多士兵显得稀稀落落,偶尔传来两声呻吟外也没有几个人说话。铜条苦笑了一下,只要天湖城邦同时架起几十条云梯,这次攻击是肯定扛不过去了,即使坚持到暴雨来临,也不过多活了一会而已。

脚步声响,听起来有几百人,铜条讶然回头,城主寒霜带领着几个侍女登上城头,她的美丽姿态,如同地狱中开放的鲜花,在布满血肉断肢的城头上尤为突出。在她后面,是将近一千名的阿格拉妇女,这些人都是从妇女中选出来的,这支全部由妇女组成的部队可以说全副武装,身体比较强壮。其中不少人带着黑色头花,有的甚至带了不只一朵,说明她们的丈夫或亲人在刚刚的战斗中阵亡了。她们默默地走上城头,分布在城墙的各处。刚刚还或坐或卧的士兵无形中全部站了起来,面对着这些妇女,不少人眼中都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谁首先喊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士兵都在叫喊,从喊声中没有夹杂一句话,只有呼喊!愤怒的呼喊!这喊声传过城墙,传过天湖城邦的战阵,传入了天湖将领的耳朵中,众人的心中都产生一丝忧虑,但碍于城主的威势没有说出。但是众人互望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恐怕最后他们得到的,不过是残壁断墙的南部城区。

逼入死地的军队是最可怕的军队,因为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城主寒霜缓缓走到城墙前,跨上城垛,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站立在城墙上,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下。铜条第一个反应过来,“辛娜夫人!城主!您不能站在那里,太危险了!”。可是寒霜城主却置若罔闻,挥手叫将士们不要过来。

婀娜的身姿,美丽的容颜,圣洁的表情,不论是敌军,还是守卫阿格拉的将士,被寒霜城主的气质所震撼,都呆滞地看着她。

‘嘿嘿,如果能活捉到她,一定要好好享受’天湖城主的外甥,脑子里却另有一番打算。能够上阵杀敌的他自然不好对付,除了嗜血成性外,秋雨还有着与其它多数精灵族不同的爱好,他不止喜欢各个种族美人,还喜欢在玩弄她们以后用残酷的方法折磨死她们。冷酷的性格和这种变态的嗜好,如果不是他在指挥军队上确有独到之处,连天湖城主也不会庇护他。当然,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嗜好招人厌恶,所以行事一直都低调的很,恶名才没有传扬出去。也恰恰因为这个爱好,秋雨才迟迟没有下令放箭。

一个风魔法的铠甲裹住了寒霜城主,也将她的声音远远送到战场的各个角落。能使用如此高明的风魔法,自然是阿格拉的精灵女祭司。

“战士们!我们为了家园一直奋战到今天,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乡,让我们一起战斗!”寒霜城主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将自己赤裸的身躯展现在几万名士兵的面前!那洁白的身躯在血红的战场长,在灰暗的天空下如此的圣洁美丽,如同落入凡俗的美丽女神,在着一丝不挂的身躯面前,天湖城邦的士兵不知不觉地放下手中武器。

“天湖城邦的士兵们,你们真忍心屠戮那些小孩,那些妇女么?难道你们没有想过,总有一天复仇的怒火会同样吞噬你们的家人?不要再为那种不顾你们死活的城主卖命了,不论你们多么崇拜他,多么景仰他,多么畏惧他,站起来反抗他!用美好的未来洗净你们血污的身躯!”

城主就是城主,一声怒喝喊醒了已经目眩神迷的外甥,“放箭!”

就在铜条不顾一切地准备扑上前去挡在城主身前的时刻,天空中的乌云忽然破开一个缺口,一缕金色的阳光直刺下来,如利剑,如神梯,照在寒霜城主那闪着圣洁光芒的身躯上,仿佛上天也回应了她的话语一般。

不知不觉中,不论是城头还是城下,开始是一个战士,接着是几个,然后是一片片的战士都跪到了。有的人甚至口中喃喃念到:“她是胜利女神的化身啊。”

“混帐!”天湖城邦的城主可不吃这一套,连他的外甥秋雨也明白过来,如果任凭寒霜这样鼓惑人心,他们很可能被乱军所杀。秋雨也顾不得怜香惜玉,飞身下马,左脚一踏,右手一撑,将为他特制的脚踏弩撑开,搭失就射!

弩机响起,铜条虽然赶到寒霜城主的身前,却算漏了矮人的身高!飞矢到处,寒霜含苞花蕊一样的洁白胸膛上溅出朝霞似的血花,刚刚还如同圣女一般站立城头的寒霜城主,跌倒在侍女的怀中。

还没等秋雨为自己一箭成功得意,一种令人颤栗的震动传来,似乎天地间为他射中寒霜城主而感到无比愤怒。原本匍匐地面的天湖士兵也纷纷起立,某种恐惧的骚动在士兵中传播开来,神怒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还伴随着某种令人无法安心的响声,显然有某种东西向阿格拉城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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