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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境>传说殿堂>天人传说>诺亚风云>第六节

第六节

随风飘摇

 

由于多年的战争,平民不堪压榨,一旦有一点反抗的希望,就可能酿成大规模的民变,这种事情在血腥年代的最后几年发生了不止一次——《诺亚杂谈》

众人尽量紧靠在一起取暖,偶尔活动一下麻木的下肢,他们并不知道,由于他们的战斗,同样被城邦压榨的村庄多数都开始蠢蠢欲动,既然有一只“一千多人”的队伍反叛白山城邦,那么来年的税只要我们同样强硬一些,就不用交纳了吧?

路特老师和拉达夫与肯特尔靠在一起,肯特尔揉了揉有些冻疮迹象的鼻子,看着路特老师。一向嘴快的拉达夫张了张嘴,冒出几丝白气,却也没有说话。他们在等路特老师,因为他们坚信路特老师一定会有办法帮助他们的,如同以前一样。

路特老师探头看了看天色,喃喃地说:“只要我们再抗过去一次,这个冬天就好过了。”一听这话,大家都来了精神,几十道目光都聚集在老师的身上。

老师想笑一下,轻松一下气氛,却发现脸部有些麻木,只要点点头作为肯定的表示,接着说:“这场大雪下完后的几天,城邦可能会派兵跟踪我们的足迹进行围剿,因为再过几天,雪泡子一刮,就没有人能在深山中找到我们了。我们原定的计划可能已经行不通了,光是前往神狱城邦的丘陵地带我们就无法通过,只有改方向前往熊族部落,只要我们到达那里,就能度过冬天,活下去。”

路特老师的眼中流露出的信心与他的话让猎户们的心里好过了些,先不管那些熊族以及大灰熊是否接受他们,至少在未来的路途上,他们已经有了希望。

只有拉达夫和肯特尔两人看到了老师转身后眼中的悲伤,两人同时都明白了一件事情,恐怕,这个冬天不会有人活着度过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不时从猎人们褴褛地衣衫间穿过,皑皑白雪对于这些处于半死亡状态的人来说,比追踪在他们身后的士兵更可怕,生存下去成了这些人的唯一希望,大家只有一个念头:走,不停的走。到达大陆最东北端的熊族自治区是猎人们唯一的希望。

这个冬天的气候,是白山城邦近年来少有的好天气,虽然入冬以后下了不少雪,但是都没有刮起雪暴,在晴朗蔚蓝的天空下,连人类的视力都变的非常好,如果不是因为积雪无法骑马,猎人们恐怕早被和风带领的士兵追上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力气在沿途留下陷阱——反正追踪是无法摆脱的,留几个陷阱吓唬城邦军队一下也好。几天下来,连设置陷阱的力气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他们饶过山脚的时候,望着前方没有任何遮挡的丘陵平原,无奈地停止了脚步,虽然穿这片平原就可以到达熊族部落的管辖范围,但谁也走不动了。肯特尔环视了一下,猎户们绝大多数都已经冻伤,有几个已经要靠别人的搀扶才能前进。连同拉达夫和路特老师在内,已经没有人能站的起来了。

这个时候,追踪在猎户身后的和风并不好过,在这样的天气里追敌,他率领的士兵怨声载道,队伍里也不断的出现冻伤。让和风最头疼的却不止是这些,自己身为城主的儿子,如果不在这次行动中做出点功绩的话,实在说不过去。现在已经损失了一百多名骑兵,已经很难面对父亲的责难,如果再损失兵将,回去如何交代呢?
为了达到目的,不论是惺惺作态还是为了防止兵变,和风都必须稳住手下的这些士兵们,幸运的是,他做到了。

每天,和风都在行军大队的前后奔忙,发现冻伤或者疲劳的士兵,他可以随时把自己的坐骑让出来,后来干脆作了一个雪爬犁,让走不了的士兵坐马拉爬犁休息一下。在这样的天气里,谁也没把握在送伤兵回程的路上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让伤兵随大队前进。和风的这些做法,逐渐改变了他在士兵中地位,由原来士兵私下称呼的“小白脸将军”而改变成“头儿”。

和风清楚,自己的日子难过,那些逃亡的人更加难过,而手下的士兵也早将自身所遭受的各种伤痛转化为对那些猎户的深深怨恨。‘一旦抓住了这些人,恐怕不用自己动手,这些士兵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和风深深相信这一点。

冬天的下午,如果除去寒冷,到处银装素裹的景色到让人的心情轻松不少。“他们在那里!”前队的喊叫声引起了和风的注意。当他和手下的副官踩着积雪来到前队时,已经有七八十名负责前哨的轻装步兵追赶过去了,在这些人类步兵前方一二百米的地方,那些猎户在跌跌撞撞地跑着。

和风迷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个距离如果让随军的磁力师发动攻击的话,恐怕会误伤到自己人,这么追下去呢,大概过十多分钟就能追上那群混蛋了。精灵族一向对自己的视力以及判断十分有信心,他吩咐手下的副将带领剩下的士兵分两路包抄过去,如果猎户们转向逃命,至少也有一队士兵可以继续追赶他们。

兵分两路追赶以后,和风继续停留在高岗上观察,‘在雪地里走的时间长是不好,听老一辈人说雪地的反光可以刺瞎眼睛’和风迷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逃亡者 ‘是我的错觉么?还是刚从山里转出来的关系,怎么感觉那些猎人走过的雪地如此刺眼呢?’这个时候,那三十多个猎户停下了脚步,轻装步兵们围拢了过去,一旦将视线定在那里,雪地的反光就更加明显了。

精灵的视力没有问题,那就是刺眼的雪地有问题了。和风感觉心口一阵发紧,有陷阱!他顾不得让副官传令,自己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快躲开!那里有陷阱!”遥远的距离减弱了声音的真实度,人类的听力也没有精灵那么灵敏,那些步兵显然是听到了,却没听清楚,和风旁边的副官赶紧打起了手语。

一切都迟了,猎户们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在原地又蹦又跳,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以为他们发了疯,随即,这些士兵惊恐的叫了起来!

看着碎裂的湖面,和风闭上了眼睛,这些混蛋,临死还带了七十七名士兵一起上路。积雪掩盖了已经封冻的湖泊,也增加了冰面的负担,一百多人站在上面,本来还可以保持一阵子,但是那些猎户的行动加快了湖面的毁坏,猎户们最后成功地制造了一批冤魂陪伴他们下地狱去了。

“将军,我们抓住了一个活着的。”几个矮人重装兵抬来了一个半死的人,是肯特尔,他被一块翘起的冰块夹住了衣服,没有沉下去。

“砍了他!”

“烧死他!”

“活活剥皮!”

刚刚失去同伴的人类步兵,并没有因为肯特尔是同类而替他请求和风的宽恕,反而纷纷要求处死他。和风没有说话,他也想折磨死这个人,虽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不过在这么多士兵面前,和风必须显示出他的风度。

“步兵副将”和风淡淡地叫道。

“在!”一个高大的人影排众而出,厚厚地嘴唇,铜铃般的眼睛,大脸庞,落腮胡子,这些器官组成了人类步兵副将孟隆的面容。

“这个人交给你了,怎么处置随你高兴。”和风说完,转身离开,对于处死一个半大孩子,精灵族天生的怜悯之心还是让他无法观赏下去。和风不是没想过利用磁力师来搜索周围是否还有幸存者,但是整个过程都被自己目睹了,和风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算术能力,也就不再浪费多余的精力,打消了搜索的念头。如果说和风还想到什么的话,那就是——用这么多人的命做诱饵,那就放过被他们掩护的人,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毕竟和风还没有父亲那么冷酷无情,他还是年轻了一些。

“回去以后,就报告城主说我们一共消灭了将近五百名神狱城邦的士兵,谁要是敢改口。。。。。”和风没有把话说完,他看着已经爬在地上,表示将自身前途压在自己身上的副将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子,别怪老子残忍,死了这么多兄弟,不拿你开刀解气,我肯,我的手下不肯。”孟隆狞笑着走近肯特尔,而肯特尔连太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浸泡完湖水的身躯在冷风中一吹,已经完全冻僵了,他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出那美丽的身影,林娜,你知道么?不止拉达夫一个人爱你啊。

入夜,天上的繁星璀璨,深蓝的夜空如同处女的脸庞,羞涩地笑着。可惜拉达夫根本看不到——他在地上努力的爬着。

到达山脚后,路特老师就昏迷了过去,肯特尔提出用大家的生命做陷阱,引诱尾随的士兵掉进湖中。为了尽量减少城邦兵的怀疑,最后这三十多条汉子决定只留下拉达夫和路特老师,其他人都去引诱敌人。

拉达夫自然坚决反对,却被几句话顶了回来。

“村里你最有出息,以后就指望你给咱们爷们报仇了!”

“路特老师对咱们村仁至义尽,不能把他一人搁在这里冻死啊!”

拉达夫还要反对,脑后生风——他被肯特尔打昏了。

在黄昏时刻,拉达夫睁开了眼睛,他和路特老师被藏在一处雪窝里,身上身下都盖满了猎户们的破烂衣服。拉达夫这个在林娜死时咬破嘴唇都没流泪的坚强少年哭了,无声地哭了。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走路,却仍然将昏迷的路特老师背在身上。

‘就算爬,我也要爬出雪原!’

旷野上回响起一个声音:“我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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