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的梅兰达第二部序章

第二部

序章

爱斯塔尼雅

赫尼尔，当我现在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当我偷偷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是否还会忍不住地脸红，是否还会默默地回忆那些静谧而忧伤的夜晚。

　　我们依旧流浪，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家。赫尼尔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那些上天赋予我们的超自然的能力，那些关于鲜血的传说，关于族人的故事，那些在他的记忆里也是朦朦胧胧的家园的影子。他说的很快，也很耐心，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总有一种沧桑，映在他年幼的脸上仿佛是上百年岁月的一片氤氲烟云。

　　然后，我们飞翔，在空中，那令人陶醉的夜风，那舒适的，充盈着关怀的体温，满天明星仿佛是撒在黑色丝绒天幕上的钻石粉末，如同褶褶生辉的河流，在一片浓黑的夜幕下静静流泻。有时，我甚至宁愿我们永远就这样流浪下去，即使永远回不了家，只要赫尼尔在我的身边，只要我哥哥永远陪伴着我。

　　但我们又落下了，去杀死无辜的人，用他们的鲜血延续我们的生命。

　　“不要被他们感动，他们的生命在我们的生命中不过是流水中偶尔溅起的一个水花罢了。”赫尼尔这样冷冷地对我说。看着我同他们周旋，编谎话，装成孤女、装成落魄的小姐，装成被遗弃的女仆，讨取一个致命的同情，他甚至耐心地教我怎样用犬牙咬开一个不容易被发觉的伤口，怎样细细地啜饮而不让血漏出来。

　　“你更熟练了，那很好。”他这样说，爱怜地看着我伏身吸取热血，抚摩着我的背，用手为我擦去脸上的血迹。

　　可是呵，当我们在黎明的时候躺到了一起，他唱那些舒缓的歌谣，哼着让人安全而恹恹欲睡的曲子。我闭上了眼，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呼吸渐渐匀净。然后我感觉到他把我轻轻放在柔软的泥地上，走到了一旁。

　　我偷偷睁开眼，看见他背对着我，默默的跪着，双手放在胸前，凭着一点微光看见他的栗色头发闪着金光。他念着我不熟悉的神明的名字，为我祈祷，为我杀死的人祈祷。他用真诚的、颤抖的声音乞求一切会降临到我身上的灾难都会降临到他的身上。他还轻轻地对那些看不见守护神说，用那小孩子般天真而幼稚的声音，说他多么爱我，多么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交换他亲生妹妹最可爱的微笑。

　　我就这样躺在泥地上，看着、听着，在他的背后默默地微笑着流泪。那白色的背影，那蓬松的栗色发辨渐渐融化在模模糊糊的一片幻影中，那熟悉的声音渐渐变成一片温柔的喃喃细语，然后是一个没有眼泪、没有流浪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