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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境>传说殿堂>天人传说>夜风中的梅兰达>第一章


第一章  赫尼尔

爱斯塔尼雅

我记得那个梦,赫尼尔背着我,在夜风中我们飞翔着。

永远的风声,呼呼呼地吹着,夜晚黑色的草原、泛着匀细微光的河流,随着温暖的夜风时起时伏的森林在我们之下过去了,然后又是一片草原、一条河流、一座森林,我们的旅程无边无际。

更多的时候我们必须步行,因为赫尼尔很年轻,不可能背着我飞行更长的时间。那些时候他在前面一言不发地走着,有时很快,有时很慢,在柔和的月光下,他的动作似乎很吃力,一直在心理压抑着什么。

我跟着他——那时关于我们族命运的故事他一句话也没说。跳跳蹦蹦的小女孩跟着她沉默寡言的哥哥,我们穿过大片大片人烟荒芜的地方。

人烟荒芜的地方、那是在人类的眼里,可是在我们看来那是多么美丽与神奇的地方,金铃子躺在草根下吟唱上千年不变的歌谣,偶尔掠过空中的夜莺声音清脆而婉转,还有更多的我说不上名字的美妙声音,它们交织在静谧的夜里,和谐动听。夜风送来清新的味道,我闻到带露水的花香,晚香玉的辛辣、忍冬的浓郁、夜合花的芳香扑鼻,我记不清那些夜晚,但回忆起来那些不同时节的鲜花迷人的气息总是同时显现。

夜空之下,我望去,看到它们丝绒的暗色调花瓣衬托着几点碎片水晶一般晶莹透明的露珠,星星点点地反射着淡淡几缕月光。而那无数无数的露珠散布在清凉夜景里闪闪发光,好象装点着一场虚幻的梦境。而那些细小的钻石光芒之外,是大片大片暗色的阴影,其中树叶枝条精微细致的轮廓凭着暗淡的月光在我眼中清晰无比。我常常凝视着那些精巧的造型,昆虫精致的前肢仿佛是玛瑙琢磨而成,我看清每一个细小的勾齿;还有那些形态各异的叶片,每一片都是那样独特,散发着植物独有的清香。

是的,我感到自己被它们的魅力,夜的魅力吸引,我俯下身,接近那夜的神秘深处。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有时候很温和,有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他轻轻叫我的名字,把我从陶醉中拖出来,继续我们没有止境的旅程。

赫尼尔,我的赫尼尔就在我的前面走着,有时候我默默地在背后看着他,他的白色衬衫、有时候是兰色、紫色,我记不大清了,在白色光华下呈现一种奇异的光泽。还有他的头发,束着的头发,笼罩在白色的月晕里,说不清那是否是回忆的雾影。

那时侯生活本身就是无数夜晚断裂的碎片,赫尼尔和我都还太小,不能见到阳光,每到夜晚的某个时候,赫尼尔就警觉起来,他的步子变得凌乱、烦躁、不安,最后他下定决心,我们必须找一个安全而隐蔽的阴暗之处,来进行我们白昼的休眠。

我们躺到一起,赫尼尔抱着我,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的胳膊颤抖。他总是为我们的命运担忧,在那些日子里,他承担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唯一亲人应该承担的一切。

他总是睡得比我晚很多,他唱歌给我听,哄我不要胡思乱想,然后听到我的呼吸渐渐匀净,看到我的表情平静而甜美,他于是放心了,渐渐地进入他依然不安的梦境。

有时候我醒得比他早,那时侯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凉爽的夜风驱散了白昼躁动不安的气息。我睁开眼,看见赫尼尔熟睡的神情。

是的,他熟睡的样子正是一个符合他年龄的孩子——甜美的微笑,迷人的脸庞,缓缓起伏的胸部,手放在心口上。我静静地看着,我的哥哥,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在我的心里冲突却又难以宣泄,只是静静地看着,随着他的微笑而微笑。我伸出手去,爱怜地抚弄他额头上垂下的一绺一绺打卷的头发。

然后他皱了皱眉头,醒了。他恢复了不安与忧郁的神情,一个早熟的少年,望着我,柔软而坚强的身体紧紧抱着我,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我的生命,找到我们剩余的族人。再之后他背着我,我们如同一片羽毛一样,在赫尼尔尚幼嫩的法力驱动中,被夜风吹起,向着未知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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