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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的终点

克撒

 

“就我个人认为,如果人类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当然是指魔法而言——要挑战神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坐在一张镶着金边的宽大扶手椅上,上下眼皮几乎已经合到了一起——完全不是因为疲劳,我以前曾经在野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与怪物战斗过,那时的感觉虽然很累,但也不会这么想睡。我现在这样一半是因为无聊,一半是不想搭理别人。
我睁开了眼睛,努力地撑着扶手,把自己从椅子里挖了出来。我晃了晃脑袋,感觉似乎清醒了一点。然后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一度我感到很惊讶,触目所及居然都是贵族!但稍后我就回忆了起来我身处何处——我现在是在克尼丁王国现任宰相塞纳菲阁下的75岁生日宴会上。
关于这个宴会我不想多说什么,纯粹是一个普通的生日宴会而已,说他豪华未必,但包括国王在内的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出席(当然这些人并不多,加起来总共也只有三百人左右,但加上家眷的话数量就相当可观了)。达官贵人们通常都会带着自己的女儿(当然他要有女儿)来这样的场合寻找女婿——这样说可能太直接了一些,但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在这里,未婚的(最好是身居高位)男子——年龄只要不太老就行——是非常吃香的。
我就是这些候选人中的一个。
每次这种宴会上,只要我一入场,立刻就会在小姐中激起一阵窃窃私语,一会儿全场的女士就都知道现任国王的弟弟,查克亲王来了。我的身份无可指摘,而且自认还算年轻,长的也不坏。这些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不时会有人上来跟你搭讪,频频暗示要你跟她跳下一支舞,通常你会碍于面子答应下来——这可非常不妙——于是你就跳啊跳啊,像个木偶一样应付各式各样的小姐们——漂亮的、不漂亮的、温和内敛的、狂野不羁的,以及等等等等。
但我可不是傻瓜。
没参加过几次的新手可能会被她们吓到,可我不会,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早就学会了该怎么做,怎么拒绝难看女人的邀请并尽量显得有风度,如何正确地向那些漂亮动人的小姐们献殷勤——这是很重要的。
不过,我的兴趣终究还是在冒险上。因此每当有人谈起诸如此类的事情的时候,不管有多么的不便,我总是会从脂粉堆里抽身出来参加进去,虽然这样的机会中是很少的。
我很快就找到了刚才那个讲话的家伙。
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学者的类型,过60的年纪、瘦削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胡子、还有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更重要的是,这是个很有学术气质的人——这是一种感觉,不过我的感觉应该是正确的,因为他正被几个贵族子弟围在中间,其中有几个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显然地,他们在刚才一轮的辩论中输掉了。这并不奇怪,他们平时讨论起吃喝玩乐可能头头是道,但关于政治或冒险方面的知识都等同于3岁小孩。不过他们也懒得去理解,说老实话,这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围之外。我常常在心里暗暗庆幸这个国家的制度幸好不是世袭制的。
所以,你们,闪开。
我就这么直接朝那堆人走了过去,他们之中有几个是认识我的,连忙躬身施礼,让开了一条路。我皱了皱眉头,对这种行为有点不屑,要知道,真正的绅士即使是在为人让路的时候也要保持得体的举止,像他们这样慌里慌张的,如果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不把脸丢光了才怪。
所以,我现在是和那位先生面对面的站着。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不认识我的,因为他打量我的眼神中闪烁着迷惑的光芒。我不敢确定在外面自己到底多有名,但在贵族之间我的名气决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点我还是有点自信的,酷爱冒险的查克亲王、和黑暗精灵打交道的查克亲王、剑术高超的查克亲王……等等都是我从贵族那里听来的(当然也有不好的,我就略过不谈),毕竟没哪个国家的亲王会一天到晚抛弃政务出外冒险——除了我,克尼丁王国的查克亲王。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向那位先生鞠了一躬,“我是查克.奥斯维得(Charc.Oswald)亲王,很高兴能在此时此地见到您。”
那位先生这时反应了过来,他显然曾听过我的名字,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也向我回了一礼:“葛莱丁.梅尔莱尔(Golydin.Mellare),国立图书馆馆长,愿意为您效劳,尊敬的亲王殿下。”
我捻了捻自己的胡子,老实说我有点失望。国立图书馆长!在我的概念里就是深居简出,埋头在故纸堆里的老头子,你永远别指望跟他们能聊些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们只有在你有他们感兴趣的资料的时候才会见你。他们会很耐心的听你叙述,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一边指出你常识或者其他方面(甚至有可能是语法!天哪!)的各种错误,听完了就把你晾在一边,自己去整理那些记录并且再不来管你,这种时候你就会觉得,比起跟他们谈话而言,即使你说看见了一头喷火的白龙也不算什么错误。
但这个老头子似乎有点与众不同(这是我后来才真正体会到的,那时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他一看见我就展示了不同于别人的热情,一边与我说着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又频频以眼神示意我要单独谈谈,正好我那时又觉得身边的那帮小子们又非常讨人厌,于是我很顺从的转过身(他们本来是围成一圈的,这时居然全都站到了我的身后!)把他们全体都支开。
那帮家伙一走,我就带着他,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多,我很惊奇地发现原来我们的国立图书馆长竟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但对政治经济有很深刻的认识,民间传说方面也丝毫不比我这个冒险家差,我们谈了诸神的战争、屠龙勇者的故事、黑暗精灵的传说,他告诉了我许多我不知道的故事,像巴尔哈姆的一日之战、断绝之战的细节,等等等等,我也很乐于把自己的冒险经历与他分享,虽然比起那些史诗般壮阔的故事还是有差距的,和这样的人谈话真的是很快乐。
最后,我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么,梅尔莱尔先生,我刚看见您的时候,您好像正和那他们讨论关于人类与神之间的话题,能不能请问一下,那到底是什么?”我尽量把话说得诚恳,生怕他会因为我的唐突而拒绝。
事实证明完全是我多虑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么,告诉您也没关系。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在一边闲晃,正想怎么找个办法出去。您要知道,这种场合对我来说实在是……”
他一边说,一边对我投来探询的眼光,我点点头,这种情况我非常能理解。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往他的高脚杯里加了点酒,这是存放了十几年的红酒,我刚才吩咐侍者拿来的。他对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举杯呷了一口润润喉,然后继续。
“然后我就听到了他们——刚才的那些——正在讨论力量强弱的问题,具体来说,他们是在讨论实体……呃……物理的力量和魔法到底哪个更强,我对这个话题还是有些兴趣的,所以就停下来听听他们的意见。”
“这样的话,您会失望的。”
“早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浪费这点时间。” 他无奈地耸耸肩,但紧接着又露出了高兴的神气“不过这样也不会碰见殿下您。”
我欠了欠身,感到十分荣幸。
“他们的说法莫衷一是,大多数都只是说,我昨天见到了什么什么,某某武技长可以一剑劈断树之类的话。听到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想上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各种力量的原理。”
他说到这里流露出了一丝近乎悲哀的神采。
我再次对他表示理解。
“您要知道,我一向是认为魔法是最强大的力量,因为这是产生万物的力量,人类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而诸神是从混沌中产生的——当然这并没有记载,仅仅是传说而已——因此我假设,诸神就是因此天生就拥有比人类强上百倍,甚至千倍的魔力。”
他顿了一会,像是在组织字句,然后继续了下去。
“这就是神之所以为神的原因。”
如果不是身处那种环境之下,又不想打断他的叙述的话,我几乎就想立刻大声鼓掌叫好!
这么说的话,他的那句话也就可以解释了,既然这就是诸神之所以为神的原因,那么,只要人类掌握了足够的法力,完全可以成为神的。
然后我心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我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那么,人类如何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我出外冒险的时候,同伴之中就有法师,我的朋友之中还有几个高阶的法师。所以我很清楚法师的限制。一个再强大的法师,在引导混沌原力施放法术的时候会消耗大量的精神力,照此算来总有个极限存在的,再强的人类也不可能像神一样无限的施展各样的法力。我把疑惑的眼光投向面前的老人。
他连连摇着头,“关于这点,您别指望我,我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早就去和神单挑,把他们打个稀巴烂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
我随即发现,我们的笑声似乎惊动了坐在我们不远处的一位先生,他原本坐在葛莱丁身后的一张椅子上,侧对着我,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就向我刚才的我一样)。听到了我们的笑声后,他犹豫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径直向我们走来。
我们打扰了他?这可很不好,我想到,也许我应该跟他道歉,我甚至已经在肚子里搜刮起道歉应该用的词了。
让我们来描述一下这个人的样子吧,看他的外表,应该正当壮年,胡髯留得很好(当然比起老葛莱丁来略显凌乱),方下巴使他看来像是一个很坚毅的人,他显然常年在外,因为他的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光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无论是走路还是刚才坐着的时候,身上都会自然而然显示出一种高贵的气度来。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职业只可能是一种。
还有一点忘了说,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他到了我们跟前,向我们微微鞠了一躬,“两位,对不起,能不能打扰一下?”
我急忙站起身。
“欧拉威恩先生,”我把刚才想好的话一古脑的吐了出来,“如果我们刚才的笑声太大,很唐突地冒犯了您,那么我很遗憾,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我请您原谅,并且保证决不会有这样的情形。”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站在那里微笑着听我说完,然后摇摇头:“不,亲王殿下,我想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对您和这位先生绝没有任何责难的意思。只是我刚才坐在你们旁边,很不凑巧地听见了你们刚才的——所有的——谈话。”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一下。
“你们的那些传说,还有故事,真的是很精彩,我在旁边听得也是几乎入神了。我很非常佩服这位先生——”
他向葛莱丁点了点头,国立图书馆长欠了欠身以示回礼。
“——渊博的知识,还有殿下您丰富的冒险经历,您的这些经历,即使像我这样的……呃……也感到自愧不如。”
他这一番称赞,说得我和老葛莱丁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突然想了什么,忙转向坐着的老葛莱丁:“请容我介绍这位先生,他就是现任的克尼丁王国皇家骑士团长——内森.欧拉威恩(Nasan.Olarwern)阁下!”
老葛莱丁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比欧拉威恩稍许矮了一些,所以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伸出了手,“葛莱丁.梅尔莱尔,国立图书馆长,非常荣幸。”
看到这一情形,我非常高兴一开始就可以相处得这么融洽。我搓着手,正寻思着怎样找个话题把谈话引回刚才的路子上去,欧拉威恩已经开口了。
“刚才,其实我原本不想打扰你们,想就这么静静地作个听众算了,可是……你们刚才的那个话题,触动了我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件事情。您要知道,把一件事藏在心里许多年是非常困难的,它就像……就像……”
“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老葛莱丁提醒道。
他点点头,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阴郁。这也许勾起了他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我想。
但那很快就消失了,他微笑着转向我们:“两位,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也许不很精彩,但我敢说,绝对是值得一听的,而且,和你们刚才讨论的问题也有关哦。”
还没等他说完,老葛莱丁就跃跃欲试了,“好啊!”他叫道,“我们又有一个盟友了!真是个美妙的夜晚,这是我参加过的最美妙的宴会!来,让我们开始吧,还等什么,快坐下!”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我插了一句,“让我们找个没人的房间,慢慢听欧拉威恩阁下讲他的故事,这里也许很适合聊天,但可不是什么讲故事的好地方。”
他们立刻就同意了,于是我们带着三个杯子和两瓶酒,找到了一个在这时候绝对没有人会去的地方——宰相的书房。
当然,我是事先征求过主人同意的。
我们升起了壁炉,搬了三张安乐椅坐在旁边(我觉得这样比较有气氛),我为他们两人和自己倒了酒,然后坐了下来。我和老葛莱丁齐齐地望着欧拉威恩先生,就等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但他似乎没有要开始的意思,至少暂时没有,他只是低着头,仿佛在沉思一般,过了半晌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我和老葛莱丁都是很沉得住气的人(凯伦丁保佑!)。我们尽量不去打扰他,而是互相以眼神示意应该怎么办。我担心他可能在犹豫要不要跟我们将这个故事,毕竟,他已经憋了许多年,他隐藏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许这理由大得足以让他改变主意?
就这么过了难熬的一大段时间,他终于抬起了头,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是不是已经过了很久?”
我一时语塞,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是说,我多年都没有再去想它,一时思路有点混乱。”
“那么,请您从头说起,思路可以慢慢整理。”老葛莱丁不愧是国立图书馆长。
他点了点头,喝了口酒,然后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两位,你们对6年前的一件大事,有没有印象?”
我愕然了,大事?6年前?葛莱丁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努力回忆6年前到底有哪些事,我相信,只要他想,一定可以举出许多事来。
还没等图书馆长开口,骑士团长已经揭晓了谜底:“那件事,我们官方称它为‘神器盗窃案’。”
我差点跳了起来,那件案子,可以说整个奥古斯丁大陆都知道!城内的白袍法师协会——这是这一地区最大的法师协会,6年前在一夜之间,他们法师之塔内几乎所有的神器居然都被偷走!这对那些高傲的法师的自信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几乎陷入了绝望,甚至于不得不寻求骑士团的帮助。我依稀还记得骑士团对这个非常重视,派出了当时就很有名的,就是现任团长的这位内森.欧拉威恩负责此案。
就是这位欧拉威恩先生,率领着几十名骑士和数名法师漂亮地把所有的神器从一个红袍法师手中夺了回来交还给了法师协会,因为这件事,骑士团和法师协会之间的关系才逐渐有所改善——当然了,他也是因为其出色的功绩,才在近几年就当上了骑士团的团长。
我还记得那个红袍法师,没有人会忘记他,他曾经被冠以“伟大的法师”这样的称号,他是红袍法师曾经的荣耀,以及永远的耻辱。
他的名字是唐提诺斯!
“唐提诺斯.莱登( Dontinus. Lydern),愿凯伦丁保佑他的灵魂。”欧拉威恩阴着脸说道,“好了,让我们从头讲起。”
“那是6年前的一个黄昏,我记得那天我刚执行完视察皇宫内巡逻的任务,就被我们的团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就是我现在的这间。”他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我记得当时我很担心,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我一进门,就看到了团长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他的旁边是个白袍法师。”
“那个,难道是法师协会的主席?”我突然问了一句。
他摇头,“不是,不过地位也仅次于他……当时我不知道,不过可以从他的年纪看出一点来。”
我极力忍住想笑的念头,的确,不管多么有天分的人,在魔法方面花的时间都不可能太少——要成为大法师必须经过几十年的潜心钻研,“体会魔法,磨炼自己的精神”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说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年龄的确倒是一个确定法师等级的好办法。
“我一进去,就感到了气氛的不寻常,他们有那种凝重的神情,我是第一次看到。团长先把我介绍给那位法师,然后就问我是否愿意接受一项艰巨的任务。”他着重突出了“艰巨的”这个词,“我以前也从没听过他用这个词形容过哪个任务。”
“您知道,骑士是把荣誉看得重于生命的,我们不会惧怕任何的困难。他这样问,等于就已经把任务交给了我,我当即挺起胸膛,大声告诉他我愿意。是的,我愿意!”
他突然发现最后一句叫得太响了,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们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团长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转过身去对那位法师说道:‘先生,我已经把我们最勇敢、最有荣誉感的骑士给了您,关于这件事,我希望您能看见您——以及主席阁下所希望看见的结果。’他又转向我,对我说道:‘这是个很艰巨的任务,孩子,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需要什么,武器、人手,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尽我最大的能力提供给你。”
“接着他向我介绍了那位法师,我这是才知道他究竟是谁——法师协会的第二号人物,梅森.凯林迪尔(Mhyson.Kelindyr),团长委托我全权接管这件案子,所以他对我也很尊敬,我提出要听一下具体的案情。他就带我到了城内的法师协会的高塔。”
他这时显出了激动的神情。
“那里原本是禁地,只有高阶法师才允许进入,可现在,竟然对我这样一个外人开放!”
“你不同,你那时的身份是他们的盟友。”我忍不住插嘴道,同时注意到,不知不觉我们的酒杯已经空了。
“那说明了他们真的已经陷入绝望。”葛莱丁做出了正确的评价。
他再次点头,“我询问了几个当事人,无论是他们的言语,还是举止,都透出一股深深的绝望之情,其中有一个,是看守那间储藏室的,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东西居然会在那种情况下,全部被盗!”
“等一下,”我站起身,往我们每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重又坐下,“你说储藏室?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把东西都放在一起吗?就在一间储藏室里?”
他作了一个肯定的手势,随即补充道:“可是,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储藏室!他们后来对我说明了那里的布置以及当时的情况,我又在他们的带领下,实地去勘察过了,同样几乎不敢相信,居然能有人能把东西偷走!”
他起身,去宰相的书桌上拿了一张白纸——就是用来记事的那种,和一支鹅毛笔,坐了下来为我们画出了一张简图。
原来他所说的那间储藏室是在高塔的地下,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平时都有人会不间断的把守,而且那些人都是高阶的法师,且通过严格的测试,储藏室四周的墙壁厚达15英尺,每5小时,那位梅森.凯林迪尔就会进去检查一次神器是否完好。
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算了,更夸张的是,这件房间的里面有强力的结界,任何的法术都无法在里面施展,什么法力都无法到达里面,而且,只有特定的人能到里面去,其他人的话,一进门就会被直接传送到异界去。当这间房间处于关闭状态时,任何对于地板、墙壁、天花板的碰触都会引起警报——后果就是你得面对一队冲进来的法师。
我听完了之后连连摇头,“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是我的话,要拿到这些神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冲进那座塔里去,用剑指着那几个法师叫他们交出来!”
老葛莱丁居然笑着鼓起掌来。“这倒是个好办法!”他叫道。
欧拉威恩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它们确是无声无息的不见的!详细情形我问过凯林迪尔先生,据他的描述,上一次检查还在那里,下一次他进去时就不在了!”
他抬头望向我们,“我还记得那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是极度的惊恐!我想,即使世界末日也不会让他这么绝望!”
他重又低下头,呷了一口酒。
“我检查完了之后,觉得简直是毫无头绪可言。我问自己,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去偷那些东西?我会怎么做?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刚才亲王殿下说过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干咳了两声。
“可是,我在现场根本看不出一丝的痕迹!一切都紧紧有条,作案者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某个人——后来知道是唐提诺斯.莱登,两位想必都知道——不知用什么方法进来,然后从容不迫地收走每一样法力高强的神器!再从容不迫地离开!”
“那,到底有多少?”我忍不住问道。
欧拉威恩看了看我,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27件,其中有6件是断绝之战时期的遗产。”
我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后来凯林迪尔先生告诉我,那些神器的力量加起来,削平几座山都是轻而易举的!”
我有点难以置信,瞥向一边的图书馆长,他默默地朝我点了点头。
骑士团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涩,“我这时忽然了解了,我肩上所负的使命何止是骑士团与法师协会这么简单,那个人,或那些人,可以用这些力量去干任何事!”
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忙起身为他倒满,又为自己和葛莱丁添了一些。
“我于是发疯似的去各处寻找线索,现场,塔顶,每一个窗口,每一道门,衣橱里,床底下……”
我摇了摇头。
他再次对我苦笑了一下,“当然我知道这样的找法是没用的,可您要知道,当时我一想到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就快发疯,我只能强迫自己拼命地寻找,出动我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在城里城外到处搜寻。”
“您最后还是找到了。”
他转过了头,“我?找到?我自己都知道,这样的找法根本无济于事。我只是寻求一下心理的安慰而已。”
“就在我快要失去所有的希望时,”他举起了酒杯轻轻摇晃着,“那个人就出现了。”
“唐提诺斯.莱登,他突然与法师协会联系,宣布他……呃……对此事负责。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主席,所有的神器都在他那儿。”
“什么?!”今天听到的新闻是在有点太多了,我一时承受不了。
“关于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凯林迪尔先生来找我的,他说,他们收到了盗贼的通知!‘你绝不会相信是谁拿走了我们的神器!’他冲我大叫,‘天,居然是他!现在奥古斯丁大陆上最伟大的法师!’”
“然后他几乎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只是在那里重复着,是他,居然是他。老实说,我那时也深深的感到震惊,在这片大陆上够格叫这个名字的确实只有他了——关于他的传说么,两位想必知道得不会比我差多少。”
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是实话,唐提诺斯.莱登的确太有名了。
“我花了很多时间,竭力使凯林迪尔先生冷静下来,我完全被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终于,他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了我。”
他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吁了一口气。
“真的,我从没见过有人对哪个人这么地惊恐。他对我叙述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害怕的神情,仿佛那个人随时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不是不可能。”我忍不住提醒他。
他盯了我一会,出乎我意料地,他居然点了点头,“没错,可我当时根本没意识到他到底有多强,直到见到了他我才……”
他晃了晃脑袋,象是要把那个红袍法师的身影驱赶出去。
“还是继续说吧,这件事是这样的:当时,法师协会的主席——恩凯力先生和凯林迪尔先生正在试图用水晶球定位那些神器,唐提诺斯.莱登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插了进来。”
我摇摇头,那两位法师都是大师级的人物,居然这么容易就……
“他看起来好像很恼怒的样子——这是凯林迪尔先生对我说的。他对他们吼道:你们听着,小法师!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拿的!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东西的去向了,停止那愚蠢的行为!否则惹我发火可不是好玩的!”
我再度摇了摇头,“小法师”?这听起来可不什么好称呼,尤其是对两个钻研魔法几十年的人而言。
“他们呆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几乎无法相信真的是这个人干的,在确定了好几遍之后,恩凯力先生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说道:‘尊敬的莱登阁下,我们能否要求您归还——哪怕只是一小部分,您手中的那些神器?’”
我点点头,对他们而言,这的确需要巨大的勇气。
“莱登一下子怔住了,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胆量问他讨回那些东西。而在这边,那两位先生已经作好了随时逃出去的准备。”
“他们应该知道,这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但莱登当时看来似乎真的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们因此也有了一点希望,不过后来凯林迪尔先生对我说,他当时非常害怕。他们居然胆敢问他要!他怕莱登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他们。”
“但那边的莱登却作出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回答!他居然一下子变得温和了。他望着他们说道:‘还?当然可以!事实上,我正考虑该怎么还给你们。’”
“他们两人都大喜过望,恩凯力先生当即回答道:‘当然了,这样最好不过,以您的法力……’”
“莱登打断了他,‘没门!你们别想我浪费精力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想要的话,就派人来拿吧。’然后他冷笑了一下,‘派你们最好的人来——你们还有骑士吧,不过不要太多,我有几个小小的考验等着你们,如果不能通过的话,很遗憾的,我就会把你们赶回家去,你们最好以后不要再想什么曾经属于你们的东西了!’说到这里,他立即就切断了联系。”
欧拉威恩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看着里面的液体左右晃荡。
“于是,他们立刻找到了我,要我和他们立即启程去莱登的高塔。”
“可我当时有点为难,因为我不知道到底带多少人去才合适,什么叫做‘不太多’?最后,我决定带8个人去,我挑选了最能作战的骑士,穿着最好的装备,当然,准备不可能太充分,因为法师协会在不停的催着我们。”
他放下了杯子。
“我们一路急行,毫无波折地到了莱登的高塔——我真不明白,法师为什么都喜欢住在塔里!”
“我们到了塔底下,门自动就开了,我正在疑惑这是否是个陷阱之际,那两个冒失鬼——那两个法师——就这么冲进去了!”
“您说怎么办?我当时也只能跟着进去,否则情况太不利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进那座塔,门就在我们身后关上了,四周是没有窗子的,但墙壁里有一种温和的光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大厅,我们看见这里空无一人。我大声呼喊着,希望他能出来见我们。然后他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有点神经质地抓起酒杯在手里摇晃着。
“‘亲爱的朋友们’他说道,‘你们终于到了我的美丽的高塔,我的家,我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凯伦丁保佑,他说话的语气就象是逮到老鼠的猫!‘你们的来意,’他继续说,‘你们清楚,我也清楚,我们就不用再绕圈子了。我在最高层等你们,只要你们能上来,我就考虑把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们!好了我们还等什么,开始吧!’”
“听完这几句话,那两个家伙又想发疯似的往上冲,幸好这次被我们及时拉住了,否则的话,哼哼。”
我能想象得出,那“哼哼”下面是什么。
“高塔一共有8层,我刚一看见的时候数的,第一和最后一层应该是没有危险的,所以说,我们有6层的考验,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策略,决定我们应该尽量保持体力,是在不行的话,可能在最顶层和那个法师开打。”
一丝苦笑显现在他的脸上。
“一上楼我就知道自己的策略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居然有那么多强力的生物在等着我们!”
我吸了一口气,能被身经百战的骑士团长称为强力生物的不少,也不太多。
“我们……我们这时候根本无暇考虑体力问题了,只有全力战斗!如果不这样的话瞬间就会被成群的怪物淹没,那场战斗……那考验……”他缓缓地摇着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常见艰苦的厮杀。”
“您不是最终挺过去了吗?”我忍不住提醒他。
“你以为,”他望着我们苦笑,“凭我们的实力,真的通得过那6层高塔吗?”
我一时语塞。
“当我们通过第三层的时候,我心里就很已经清楚了。我们肯定会死在第四层的,第二层是成群的豺狼人,第三层是数十个巨人,第四层已经是几十个魔怪了。”他摇摇头,仿佛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生还,“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第三层的魔怪们清光,那时我们的身上全都挂了伤,治疗药水已经全用光了。我的手下们个个坐在那里喘着粗气……先生,我们是骑士!我们无所畏惧,但我从没看到过他们这么沮丧!那是去送死啊!”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充满悲苦,“然后我们的转机就来了,我们居然在那里发现了一打治疗药剂!”
“这不可能!”老葛莱丁叫了起来。
“是真的。” 欧拉威恩无奈地说,“那是货真价实的治疗药剂!我们因此得以休整了一下,几乎每个人都恢复了精力。我们抖擞精神,继续往上一层冲去。”
“然后的事情,竟然出乎意料地简单,”他这么说着,却仍然愁眉紧缩,“每一层都有更高级的魔怪,数量越来越少,质量却越来越高,但因为我们都佩带着魔法武器,足以对他们造成伤害。战斗无疑是很辛苦的,每一次我们都会筋疲力尽,可每一次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都会发现补给。我们就依靠着这些补给冲到了最上面,而且居然奇迹般的没有人死亡!”
“我们一上去,发现法师果然在那里等着我们——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立刻把原本收鞘的剑拔了出来,指着他说:‘我们已经通过了你的考验,法师,现在把你偷走的那些神器归还给我们!’”
“他冷笑了一下,‘通过?亲爱的骑士先生,我想你有点搞错了,要不是靠着我留给你们的那些东西,你们的尸体应该横在第五层才对!’”
我“啊”的叫了出来,这是在太意外了。
“我当时深深的震惊了,的确我们是靠着那些东西才能撑到现在,但我也只是把那归诸于幸运而已,现在,这个人居然对我说,是他在故意帮我们!”
他用双手抱住了头,“然后他大笑着讲出了真相!他说:‘你们真的以为我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拿回那些神器吗?一群白痴!你们!’他指着那两个法师——恩凯力先生和凯林迪尔先生,说道:‘你们轻率地使用定位法术,严重影响了我这里的工作,所以我才对你们发出警告!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胆敢来问我——唐提诺斯.莱登!来问我讨回那些东西!’”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倒提醒了我,我突然觉得应该有几个人在场,在场见证我伟大实验的成功!’他高举起双手,他的样子就像一位伟大的先知!”
“我心里那时疑惑到了极点,我忍不住质问他:‘既然你让我们来,为什么又要我们通过你那该死的考验!’”
“他对此嗤之以鼻。‘我亲爱的骑士先生,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看看这个!’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只水晶球,‘就是这个原因!’”
“我听见凯林迪尔先生呻吟了一声,用失魂落魄的声音喃喃念着:‘天哪,魂之水晶球!’”
“‘你好像还有点知识,小法师。’莱登满不在乎地笑着,又把水晶球收了起来,‘这是我的,它能吸收在附近死去生物的灵魂并把它们转换成法力,瞧瞧,多么有趣的道具!’他的脸上写满了嘲弄。”
“我顿时明白了那些潮水般的怪物是怎么回事,我拔出剑,正想再次警告他归还那些物品,不行的话就打倒他。旁边的两位法师却先开口了。‘莱登大人,’他们叫道——这时候了居然还尊称他为大人!‘我们能不能有这个荣幸,知道您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样的实验?’其实我当时心理简直好奇的要命,我早就想问了,既然他们先问了出来,我就想听听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现在想来,我宁愿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唐提诺斯.莱登,他到底在干什么?”我忍不住了,大法师所干的决不会是什么平常事,我太想知道了!
不过后来我想起来,还是和欧拉威恩先生一样,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转过了脸来,带着苦笑,“两位,你们记不记得刚才的话题?”
“当然,你还说过,这个话题和这个故事是有关的。”葛莱丁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点点头,“是的,关系就是——唐提诺斯.莱登,奥古斯丁大陆最伟大的法师,他已经找到了你们刚才所说的方法!”
我们都怔住了。
“他花了很多时间来给我们讲解他的计划,我们完全听得呆住了。其中有一些我根本不懂的东西,但大意我还是听明白了。你们当然知道,这个主物质位面构成的基础是建立在魔法力上的。”
我们点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而且,构成这个位面的魔法力是在这个世界内不停循环的,它构成了一个平衡的状态。那么,如果有一天,这个位面的魔法力突然增加,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渐渐听出了端倪来,“难道他就是想……”
欧拉威恩肯定地点点头,“唐提诺斯.莱登参考了其他位面的情况,说最大的可能就是:人类会越来越趋向于魔法生物!”
我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法力不断增加,最终的结果就是,人类会不断进化,直到……”
“直到达到生命的最终形式!”
我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动弹不得,生命的最终形式是什么?答案古往今来似乎只有一个。
神!
唐提诺斯.莱登的目的,居然是要全人类进化,要全人类都成为神!
我干咳了两声,努力想挤出几个字:“这……”
可是我竟无法再说下去,不可思议?他的理论的确有让人信服的地方。我突然想到了一点,立即叫了出来。
“他要怎样才能增加这个世界的魔法力?这是不可能的!难道他要打破那些神器释放法力?即使那样的话也太微小了!”
欧拉威恩再次摇摇头。
“他连这都想到了,他可以借着这些神器的力量从其他的位面引导魔法力到这里来!那样的话,那些位面可能会因为魔法力被抽走而崩溃,而这里却可以借着这些魔法力变成他想象的理想王国!”
“听起来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行性。”葛莱丁评价道。
“的确,这可以说是对人类,甚至这个位面的生物有益的行为——虽然听起来很疯狂。我当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毫无头绪,只能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他讲完这一切之后就说:‘好了,亲爱的朋友,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伟大的计划,我现在要开始把它付诸实践了,请你们——所有的人——退出这里,只要退出这一层就好,等我把一切都完成之后我就会叫你们进来,你们就可以亲眼目睹这个位面的壮大!这是人类进化的开端!’”
“我们当时似乎被他的言语所蛊惑了,真的就这样退了出去!”
我吃了一惊,这样的话,跟我所听过的完全不符,除非……
“难道,他失败了?他的理论是错的?”
“不,比这更遭!我们总共13个人就这么在外面等着,我们很有耐心——法师告诉我们像这样的法术施展的时间通常都很长,可能需要几小时。我们等阿等阿,等了约摸两小时左右,突然之间,我们听见了上面传来一声惊呼!”他凑了过来,直视着我们的眼睛,盯得我有些毛骨悚然,“我听见了莱登的声音!他叫道:‘凯伦丁?不!你不能……’”
“同时,我们从楼梯口那里看见上面爆发出一阵石破天惊似的白光!我当时顾不了他的警告,立刻冲了上去!”
他大口喘着粗气,我觉得即使面对那些惨烈的战斗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失态。
“我一冲上去的时候,白光已经消失了。整个第八层的情况就一目了然,那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就是一些画在地上的图案——我猜是魔法阵——还有摆放在各处的神器。”
“可是,没有法师!唐提诺斯.莱登居然消失了!我们像傻瓜似的到处找寻,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当然他可以用魔法出去,但他的法术应该还没完成!他没理由就这么走了!我在这时,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
“您不会是认为……”葛莱丁悚然动容。
他苦笑着摊了摊手,“梅尔莱尔先生,难道我还有更好的解释吗?莱登是个法师,他不会随便呼唤凯伦丁的圣名,如果是魔法之神的名字倒有可能,除非,当时凯伦丁就站在他的面前!”
葛莱丁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喃喃地念叨着。
“这样说来的话……”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几乎令我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我当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欧拉威恩立刻就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他朝我猛力地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唐提诺斯.莱登的设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这样做的确有效!”
“但是诸神不愿意见到人类拥有和他们匹敌的力量!所以,他们就阻止唐提诺斯.莱登这么干!他们于是就……”
“别说了!”我霍地站了起来,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真是这样的话,诸神是基于什么目的呢?自私?不愿意见到比自己强的人?但来的是凯伦丁!善良之神!难道是怜悯?或是神的尊严不允许?一时间,各种可能,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充满了我的脑子。我极力想理出个正确的头绪来,却不知该从何想起,我这时候脑子里塞满了问题和答案,正确的,不正确的。唯一身体上的感觉就只有在礼服下面,我的冷汗正一滴一滴地顺着皮肤往下流淌。
“可怜的唐提诺斯.莱登阿,可怜的大法师!”
我机械地转过头,看见是老葛莱丁在长吁短叹,他的脸上充满了惋惜。
“他只想到怎样为人类带来力量,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转过头正对着我们,眼中透着严肃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类获得了力量之后会怎么样?”
这句话就像黑暗中的一道闪电!
我跌坐到了椅子上,人类有了力量会怎么样?我问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不同的答案,可是没有,这是自神创造人类以来就一再重演的历史。当人类拥有力量之后,只会用来互相杀戮,可想而知,当人类有了神的力量以后,只会加速灭亡!
我们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我知道他们一定在考虑跟我同样的问题,难道凯伦丁就是因为这个才阻止唐提诺斯.莱登的疯狂计划?我实在不愿意破坏从小就在心里建立起的凯伦丁的光辉形象。
所以我必须这么确信。
过了许久,我伸出手去,拍了拍欧拉威恩的肩膀,对他说道:“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什么宁愿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了。”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苦涩。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就这么在那里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