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以魔法的名义

alighting

凯瑟林走在队伍的最前，他们已经穿越了阿维利的丛林。在这四个星期的旅程里面，他们一路跋山涉水，越过了冰晶河湍急的水流，翻过了阿维利国境内最高的云雾之顶。他们甚至能够看到精灵王国守卫者，黄金龙的身影在山谷上空飞翔，它们偶尔从云间俯冲直下，又刷地振翅高飞，没有人胆敢正视他们，它们是那样的高贵，自由，创世之神遗留在这个凡间的守卫者虽然已经不多了，但即使是精灵这样种族的历史，跟它们相比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人类与之相较更是渺小得像微尘。

凯瑟林，半精灵公主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远山，山脉的这边，是精灵王国绿色森林覆盖的土壤。而山的那边，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个岩浆与火焰的世界，几百年前的灾变完全摧毁了山脉的另一边，从天而降的燃烧军团将那里占据，他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邪恶，混乱的邪恶，就像他们的表兄弟，克里根族，黑龙和神秘魔法的世界。她的视线继续往上抬升，仿佛可以越过近千里之远，直达火焰海岸的对面。

“这山的脚下就是哈蒙代尔，殿下，我们到现在一切总算还顺利，您在看什么？”，吕西安，精灵牧师关切的问着公主。

“我只是在感受这里的美丽，吕西安，我站在这山顶上，仿佛可以将一切的烦恼和忧愁抛开，你看，我甚至可以看到爱琴海湛蓝的海水，如果我往北方看过去，说不定能看到精灵的故乡，梵里!”，半精灵公主站在山顶上，由衷的发出喜悦的赞美。

“矮人才不关心什么海啊，忧愁啊，只有岩石和宝藏才叫人开心，是不是，玛格纳斯老弟？”，佛洛卡虽然装着一脸不屑的表情，还是踮高了脚根四处乱瞟。

“说得没错，佛洛卡老兄，”，老法师伸了个懒腰，他在队伍中个头最高，一路上在森林里面老是弯着腰前进真是有些吃力。

泰文－玛格纳斯放眼往山的脚下望去，山谷的下面是人类的城镇。它们的造型风格和精灵国的那些建筑物又是两样了，绝大部分人类王侯的乐趣是建造那些巨大的城堡和辉煌的拱门，外观虽然十分之气派，但是在精细的程度上却逊色于精灵国不少。这山脚下的小城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城内的教堂和市政厅倒是显得十分宏伟，足以表现出人类特有的审美观点。不过，法师的目光只是瞄了一下这两座建筑，在他看来，唯有集市和上好的酒馆才是他的目标。

“我的云雾烟草快被你给抽光了，佛洛卡老兄，咱们可得到城市里大肆采购一番，至于公主殿下么，我猜，她应该对于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更有兴趣。”，泰文－玛格纳斯，故作亲切地对着矮人说到，后者自然是一拍即合。

“我可不认为待会儿分开是个好主意，我是说，我们难道不该和凯瑟林公主待在一起么……”，吕西安的一句话还没说完，随即被半精灵狠狠瞪了一眼，他便憋红了脸，再也没吭出一声。

倒是法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以至于在往山脚下的路上，他和矮人两个一直在说牧师是不是有着其他的独特想法，当然，这话可没敢让凯瑟林听到。

等到他们又累又饿地从山顶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埃拉西亚的骄阳已经走到了天顶正中，热辣辣的南风吹过来，倒叫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身上粘乎乎的。待得他们找好旅馆，半精灵公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了一间最好的客房，留下了其余三个人在饭厅里面胡吹海侃。

“呼，”，佛洛卡心满意足地灌下一大杯冰啤酒，咚地一声把那酒杯放到桌上：“继续上，我说继续上！”

他的面前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杯，法师虽然没这么夸张，但是相比精灵来说也只多不少。

有那么一刻，泰文－玛格纳斯在心中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但是无论怎么样，他就是找不出那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他看看四周的顾客，一群相貌朴实无华，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夫根本让人觉察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但他的眼神很快跟精灵牧师吕西安对在一起。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吕西安摸了摸胸前的圣徽，那上面闪着银色的光芒，“法师，你在看些什么？”

牧师这不经意的动作倒是提醒了法师，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随即而逝的光芒，仿佛这动作唤醒了他的某种记忆，接着他转向门外，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精灵牧师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不由得张大了嘴，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将他完完全全的震慑住。

一直以来人类，精灵，所有的智慧生物都认为，天地之间的变化，总会显而易见地体现在某种最容易发现的信号之中，就像那些伟大的神迹，当然，还有一些恐怖的邪恶，他们更是如此。

牧师注视着面前的异像，埃拉西亚碧蓝的天空现在已经不复光亮，它现在变得昏暗、发黑，仿佛是日蚀一样的景象笼罩着这个小城，狂风在刹那间卷起了冲天的漩涡，在那巨大的风柱中隐隐约约能看到火星绽出，但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人震撼，吕西安看到了那灰暗的天空中闪烁的五芒星图案，那倒悬着的红色五芒星只能代表一种符号，恶魔的符号！

“以银月女神的名义……”，牧师的手不住地颤抖，他试图握紧胸前的圣徽，但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将那圣徽高举过头，接着他看了看背后的矮人，费尽力气地吐出了几个字：“离开这里！佛洛卡！”

但是法师却没有任何的慌张，他盯着前面的漩涡，仿佛这一切在很久之前他已经经历过，接着他拔出了手边的长剑，左手按住精灵牧师的肩头：“再坚强一点，吕西安，不久你就会发现你的勇气。”

“无尽的魔法源泉在上，万物因其以太之名而存在，”，吕西安看着老法师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风暴漩涡，老法师的衣袍被狂风卷起，灰白色的头发在狂风中飘荡不定，但是法师每往前走一步，他手中长剑上银白色的光芒就增强一分。

“凡正义者，必叫他与神同在，荣耀其身；凡邪恶者，必叫他遭受折磨，永世为报！”，老法师停下脚步，面对着那漩涡大声喝道。吕西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法师手中的长剑，那剑身的光芒竟然在瞬间绽开，而法师就像是天神一样，散发着不可侵犯的荣光。

但是在那一瞬间，一条火红色的鞭子从漩涡中滑了出来，吕西安只是觉得眼前一花，法师已经被抽倒在地上，他的长剑也脱手飞开，斜插在法师面前。精灵牧师再转过头来，发现那火红色的鞭子又已经不见，只留下地面上那一道烧焦的痕迹。

“愚蠢的凡人！”，漩涡中突然吐出了这样愤怒的声音，接着又是红色的鞭影闪过，法师闷哼了一声，背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立刻爆出了火苗。

“你敢不自量力，再次挑战我！”，那燃烧的鞭子刷地把老法师从地上卷了起来：“你居然让我在这这痛苦中煎熬了数十年！现在换到我来折磨你了，我要把你的胸膛剖开，让你自己看看你的勇气何在！”

“用不着剖开胸膛，你这恶魔！”，法师张开右手，吕西安看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索将那长剑绑住，从地上拔了出来，然后老法师用力往前一送，那剑带着长长的光芒刺进了漩涡的深处。

精灵牧师吕西安听到了那一身惨叫，那是他有史以来听过的最可怕的叫喊声，那恶魔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边又发出了如雷一般的怒吼，它们简直是像在用刀刮，又像是用巨锤敲击着的他耳膜。

他终于看到那恶魔显出了原形，它浑身燃烧着火焰，看起来仿佛有七八个人那样高，它穿着一身巨大的胸甲，那盔甲仿佛被烧红了一样，四处飞溅着火星，吕西安抬高了头，这才看到它受伤的左眼上刺着法师的长剑，往下流淌着像岩浆一样的东西。

受到重创的恶魔狂乱地挥舞着火红的鞭子，老法师就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跟着那鞭子的末梢伸高降低，它左手捂着受伤的眼睛，尤自怒吼着：“你们这些无耻的蝼蚁！我要让你们统统付出代价！啊，那火焰一般的代价！”

吕西安只觉得喉咙干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他甚至不敢想象，以自己这样的凡人之躯，去面对那愤怒的魔鬼，下场会是怎样，他想退却，逃跑，但是法师悲惨的处境却不得不让他放弃这个念头，即使是他逃走，那恶魔能就这样放过他么？更不用说老法师了，他一定会被四分五裂，法师还救过他一命！

但是回应恶魔的却是那一身低沉的怒吼：“放开他，你这魔鬼！”，不知何时，矮人战士佛洛卡已经握着战斧冲出了酒馆的大门，而精灵牧师吕西安则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冲了上前。

现在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女神萨莉尼姆啊，请赐给我们勇气和力量，你的神力指引着我们，让那些邪恶之徒畏惧，颤抖！”，吕西安抬起手，为佛洛卡和他自己加上了一层神赐的护盾，据说在邪恶的沉寂时代，善神的牧师曾经无数次运用这神术来保护同盟不受邪恶的侵犯，但是吕西安自己也不敢确信，面对恶魔这护盾能否发挥它的作用。

恶魔显然也发现了牧师的存在，那祈祷的声音在它听来刺耳无比，这比法师刚才的那一剑更让他难以忍受，它龇开森森的白牙，咆哮着冲向牧师，但它只跨出了一两步，就在一阵烟火中失去了踪影。

“小心，吕西安！”，矮人战士佛洛卡还没来得及将牧师扯开，一大团火焰就在牧师的前面腾地升起，从火光和烟雾中现身的居然是刚才消失不见的恶魔，它双手紧握着数人高的巨镰，向着牧师迎头斩下。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吕西安的头顶上响起，牧师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他睁开眼，才发现站在他前面的居然是半精灵公主凯瑟林，是她用剑奋力挡住了恶魔的一击，但是她显然受到了不轻的一击，半精灵公主脸色苍白，嘴角流淌着血丝。

矮人战士佛洛卡第一个反映过来，他操着古老的矮人语，大喝着一斧头砍在那恶魔的脚蹱上，脚上的剧痛袭来，那恶魔低下头，这才发现了矮人和那把深陷在他脚蹱上的矮人战斧。

“你这可恶的爬虫！”，它摇晃着两扇冒火的翅膀，卷起的浓烟瞬间蒸腾而上，它抬起脚来，不顾那钻心的疼痛，一脚将矮人踹出了数丈之远。但是半精灵公主在这瞬间觅得了良机，半精灵一跃而起，踩着牧师的肩膀跳起了两三人高，随即一个猛刺，长剑正中恶魔的肋下，那恶魔的血液像火雨一样喷洒出来，落到地面上就变成了一颗颗火苗。

这样的重创即使是强大的恶魔也难以承受，他摇晃着巨大的身体不断往后退，他可以选择退回自己的深渊去慢慢疗伤，毕竟这凡人的伤害并不能立即取它的性命，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卷土再来，虽然它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独自返回深渊了，但它只要再施展一个魔法，它的主人，它的统帅就可以从这里将他召回。

恶魔努力挣动翅膀，竭尽全力让自己飞到空中，它的嘴中吐出神秘的咒语，五芒红星的光芒在它的背后依次闪亮，时空的黑洞在它的背后慢慢张开，只要再念完这段咒语，它就可以返回了！

“吕西安！”，老法师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上全是血污，全身像是被烤糊了一样，但是他还是半跪着站了起来，大口地吐着鲜血：“别让他……逃走！别让他……”

精灵牧师注视着那恶魔，它的翅膀已经缩进那个黑洞，他看着那黑洞，那里深邃的黑暗仿佛将他带到了无尽的世界终点，他恍惚着念着祷文，耳旁似乎能听到法师那缓慢的呼喊，他好像独自一人行走在时间的长轴上，但是他发现一只晶莹的手拉住了自己，那是一个少女的手，她领着牧师，只要牧师每念出一句祷文，那手臂的光芒就增强一份，直到最后，那手臂离开了牧师，银月女神在牧师的面前展开圣姿，洁白的光芒在瞬间爆发开来……

恶魔的统帅在那瞬间发现了女神的威力，他抛弃了他的手下，除非有着邪神的支持，他并不敢独自面对女神的威严，他愤怒又极不甘心地剪断了手下的位面之线，任凭他的手下独自丧命。

恶魔巴兰的命运终于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