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丽蒂雅

——站立在山颠，俯瞰世界，需要勇气，无与伦比的勇气。

墨色的夜晚将四野笼罩，天上星辰的微光闪闪烁烁交织出了一副幻美的图片，在远离凡尘的天上自由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刻。在天穹的下方，深秋的田野上生长着绿草，延续着永远也无法驱逐的生命力。在此时寂静的深夜，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耳畔的风声带着无形的足迹吹过。

如果向远方看久了，就会发现那里燃烧着与星光不同的火光，一片桔红色的营火在黑夜的彼端微微跳动，对于他来说，这熟悉而久违了的火光好像他内心平息多年的火焰。在此时此刻，他的战马停在了峭壁的上方，岁月变迁，时光流逝，带走了属于他的远逝的世界，将那些辉煌的时刻埋藏在了皇家图书馆最为偏僻的角落，由那些连剑也握不稳的神官将历史撰写，那些布满了杀戮与胜利的历史。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时间里，曾经在这样的悬崖上方，他见到了从圣光中走出来的使者，而如今他也成了历史中走出的使者，黑色的长袍在他的足裸边流泻，诉说着隐藏在他体内的古老秘密。

有风吹过。

他丝毫不动，任凭风吹动他垂落耳边的发丝，这是个，曾经属于他的世界——他的战场。

长剑入鞘，昼夜交替的瞬间，暮色在剑身上柔柔亮起一抹流光。在喷泉尽洒的花园里，绿藤环绕着的人间天境，他迈着步子，从烽火走出后，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走向了庭院深处。柔软的草地在他的脚下延伸，空气中尽是玫瑰的芬香，在星光尽落的拱桥彼端，他看到了她。

她是他的，舞姬。

她只在战场上舞蹈，为他而舞，如血的锦衣在她赤裸的足边翻飞，木梳挑起一抹如云的乌发，垂落在脸颊边一丝迷乱，灿若寒星的眼眸深不见底。被这宫殿圆形的穹顶禁锢在自我的幽笼里，随着音乐起舞的，是她，维雅德兰——属于一个不复存在帝国的女子。

他依稀记得她瑟缩在倒恒的墙壁边，在战马从她身边奔跑而过的刹那，那双深幽的黑色眼眸抬起来，注视着眼前的战士，没有惊恐，也没有胆怯，只有平静如水的漠然。正因为这种漠然，让他喝停了自己的马，返身走到她的身边，向她伸出了手，在一个败落在战争中的帝国，硝烟中走出的一个女子。

也许是他记错了，千百次的战场，千百次的胜利，他看着王国不复存在，权力烟消云散，他无暇顾及是否朝阳自他的前方升起，他念不起数次的胜利，只有那个神色淡漠如水的女子，在以后的岁月里，在他的宫殿里翩翩起舞，伴随着那些遥远的消息传来，她会别过头去，没人知道她的泪水中，流出的是喜悦抑或是悲伤。

他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得让人疑惑片刻前拭剑的果断，将她柔若无骨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掌中。踏着舞步向他走来的她，是那样的美，美得动人心魂，没有恐惧，没有尊敬，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淡漠如水的平静。

——舞给我看。他命令道，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决非烽火中的热烈，更非胜利刹那的高傲，她的舞，寂静中的唯一旋转，只属于他。

就在这里，万山之巅，雷鸣雨落，战马怒吼，胜利定格在瞬间的永远，她的舞，动人心魄。

他闭上了双眼，脚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上方是遥远的苍穹，星光闪耀，遥远到世界的尽头；身后是追忆的历史，记忆的碎片；前方是未知。

战马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在冷月的微光下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然后，毅然奔下了山……

跳跃着的营火，不是星光的垂镜自怜，也非泼洒的一地银光。

时之艾尔的边境，靠近____岛屿的平原，已经驻扎了夜鹰骑士团的主要兵力。

他靠近驻扎的营地时，守卫的战士发现了他，立刻，长枪挡住了他的去路。盔甲下一张年轻的脸，声音冰冷森寒：“阁下，请表明身份。”

一纸信伐，从他的手中递出。悄声无息，他没有回答士兵的任何问题。

印有尼苏斯徽章的信伐让士兵的长枪及时收了回去，同时一个标准的敬礼，信伐回到他的手上，同时马儿也踏进了这片禁区。

在风中猎猎飞舞的战旗矗立在主帐篷的上方，没有看一眼在身边走过的人，阿琉斯走近了帐篷。灯光透过门缝流泻而出，守卫的士兵在看过他手中的信伐后行礼，然后为他打开了门。

对于兰斯洛特来说，在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后，面对叛军强大的抵抗力量与属下商讨下一步的行程与计划，似乎比现在刚步入的黑衣人跟够吸引力。然而当尼苏斯的信伐在经历了两个守卫后终于递到他的手上，他立刻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

黑衣人看来似乎经历了很久的奔波，从信伐上的日期看来他一定连夜从国都赶来，阴冷的气质揉和了岁月的痕迹，在眼前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上添进了一抹忧郁。

“兰斯洛特阁下，”阿琉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我除了带来尼苏斯的信件，还有一些重要的信息向你透漏。”

兰斯洛特将信伐放回桌面上，“一定是关于这次叛乱的相关信息，我们尽了全力，在兽人兵团的面前还是败退了，支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来。”

“他想要直接将叛军总部一网打尽，”阿琉斯回答，“只要夜鹰能够支持住，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力量从叛军总部____城转移。”

说完这些话，他靠在了椅子上，周围的士兵知趣地退下了，转眼这里就只有他和兰斯洛特两个人。

“前日我在国都无意见到了陆军统帅时帆阁下，他很快即将抵达这里，也许他会更好的向你描述他所遇到的死灵。”

“死灵！！”兰斯洛特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出现在艾尔帕瑞？”

阿琉斯轻轻摇着头，“这正是我也疑惑的。时之艾尔已经300多年没有死灵的出现了。同时圣殿的圣物勇气之剑也被盗。”

“勇气之剑是受过祝福的圣物，不必担心会在敌人的手中和我们为敌。”兰斯洛特说道。

阿琉斯的视线不期然地与他的相遇，“也许，我担心这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信仰之剑已经如预言所说的那样出现了，而在这背后，有着更复杂的原由。”

兰斯洛特陷入了沉思，灯光下他的脸色阴郁。

“所以，我将独自前往敌军总部。”阿琉斯轻声说道。

兰斯洛特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当他正要开口问的时候，阿琉斯又加上了一句，“我会很安全的。”

“可以追问你的身份吗？”兰斯洛特终于问道。

阿琉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我是尼苏斯的一个……战友……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