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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境>传说殿堂>原创集锦>风暴港传奇>第一章


第一章

赫拉丁

 

  夏季的暴雨一如往常的降临了风暴港,大量的雨水在码头区的肮脏街道上累积成河,几乎淹没了赫拉丁的脚踝。虽然他将浑身都裹在防水斗篷下,但扰人的水珠还是无孔不入的浸湿了大部分衣物。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10年前他刚到风暴港的时候,那晚的天气简直还要比这糟糕的多。不过那也可能是年仅8岁且身为孤儿的他第一次见到沿海地区的风暴,所受的震撼更加强烈一些而已。
  大雨不但没有停息的迹象,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仿佛是水元素位面在风暴港上空开了个大洞,雨水敲打在屋顶、地面、和远处的海面上发出密集的哗哗声,这无所不在的噪音简直可以把人憋疯。
  赫拉丁将斗篷的兜帽稍稍往上推了推,迎面而来的海风立刻将雨水从脸颊旁送了进去,落在年轻人光滑的脖子上,然后沿着皮肤滑到更深处,弄湿那里的衣服料子。
  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路边一栋破旧二层楼房的木质招牌——它正吱吱的在金属钩子上晃悠着,赫拉丁怀疑它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下一阵狂风刮跑,这栋小破楼也是一样。他一边这么认为一边推开门走进了这家名叫“酒瓶与利刃”的酒馆。
  几个坐在酒馆靠门位置的倒霉家伙顿时被灌进屋内的风雨淋了个半湿,他们恼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准备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刚进门的冒失鬼。但是刚好来得及看见这家伙脱下斗篷后露出来的制服——深蓝色的无袖外袍在胸口处印着三道醒目的白色闪电——风暴纹章?这小子是为城主效力的!
  赫拉丁费了些力气才顶着风关上大门,然后脱下正在不停滴水的斗篷,扔到墙上的挂钩上,接着手按剑柄走进了酒馆。他的深棕色短发甚至在被雨沾湿后都仍然根根直立,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双目光锐利的棕色眼眸,嘴唇上方和下巴的周围才刚刚长出一些柔软的胡须,但年轻的脸上却有几道明显是多年以前就已经愈合的伤疤。他在风暴守卫印有城市的纹章的深蓝色无袖短袍之下还穿着一件锈迹斑斑的锁子甲,脚上是一双被路上积水浸湿了的劣质长筒靴——此时它正在酒馆的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脚印状污迹。
  赫拉丁以前来过这里,“酒瓶与利刃”的老板叫范·波特,大家都叫他“胖酒瓶”,范·波特倒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看上去似乎从不在意任何不快。赫拉丁一边走向吧台,一边扫视了一圈整个大厅,由于这恶劣的天气,整个大厅几乎坐满了客人,多半都是来这里喝酒聊天以打发无聊时光的。不少顾客停下眼前的谈话盯着新来者,看向赫拉丁的目光里有略带崇敬的、也有满怀憎恶的,他明白这与守卫队的铁血办事风格有着不小的关联,很多时候守卫队在处理冲突时会“不小心”做出一些过火的行为,这就使得身穿守卫队的深蓝制服独自出没在恶棍横行的码头区成为一种很不明智的举动。
  不过赫拉丁并不害怕这么做,早在童年时期,他就能在这片区域内很好的生存下去了,在遍布码头区的狭窄小巷和破旧仓库里时刻进行着的邪恶勾当,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也是赫拉丁被破例招募进守卫队的原因之一。
  “老一套?”范·波特扔给赫拉丁一条毛巾,问道。
  赫拉丁接住毛巾,点点头走到吧台前坐下,然后略带疲倦的说:“再给我随便来点什么能够填饱肚子的。”
  “没吃午餐?”胖酒瓶已经倒满了一大杯麦酒,正钻在柜台里费劲的找着什么。
  “还有早餐。”赫拉丁一边擦干雨水,一边回答。
  “噢,可怜的孩子,最近又安排你查什么案子?”范·波特终于找到了所需要的,站起身来后老脸都憋红了,只见他的手中多出来一个褐色瓶子,光滑的瓶身上印有“D.F.”的字样以及一个骷髅股骨标志。
  “等等——说到办案,今天还是别加矮人火酒①了……我想我需要保持清醒。”赫拉丁揉着太阳穴说。
  “如你所愿。”范·波特试图耸耸肩,但是这个动作只是让他的浑身肥肉都为之一颤。
  “最近我们接到报告说,有不少人在码头区失踪了。”赫拉丁接过麦酒,大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这在码头区的还不是家常便饭吗?”范·波特反问道,仿佛他此刻正位于某个安安全全的贵族区旅店而不是身在这个混乱地区的破旧酒馆当中似的。赫拉丁有时候也确实会对范·波特是如何在码头区安安稳稳开着酒馆而产生疑问,但胖酒瓶只是大笑着回答:“那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个能提供酒精的家伙罢了。”
  “这次不太寻常,有目击者报告说,失踪的人曾经再度出现过,但是看上去却……”赫拉丁在脑子里搜寻着合适的字眼,但最后还是只能用目击者的原话来表达,“有些异样。”
  “异样?这意味着什么?失踪者变得有些不寻常了?还是仅仅是变得与失踪前不一样了?”范·波特一边将准备好的一盘食物端给赫拉丁一边奇怪的问。
  “我想恐怕……二者皆是。”赫拉丁面色沉重的回答。
  “什么?”范·波特试着想说句玩笑话,但却没有成功,反而还感到从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吃饱喝足后,赫拉丁裹上斗篷,重新钻进了暴风雨之中,迈步向自己位于码头区边缘的家中走去。虽然加入港口守卫队已经三年有余,但他仍然住在这片破破烂烂的区域,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屋顶,而不是继续在街角和仓库中过夜。
  虽然时间尚未到晚上,但由于这场风暴的功劳,天色已经变得与深夜无异,而码头区狭窄而又黑暗的小巷中仅剩的几盏路灯也早已在暴雨中熄灭,赫拉丁就这样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水前进,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赶路,他的思绪仍然还是飞回到了他刚刚抵达风暴湾的那个暴风雨之夜。
  他的记忆最早只能上溯到那夜之前不久,打开思绪的大门,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低矮恶臭的船舱内,船身随着海浪不停的摇摆着,昏暗的灯光下,周围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其中不时有晕船的可怜虫一边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一边疯狂的呕吐着胃液——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赫拉丁已经记不起来了。拥挤和饥渴还称不上是最糟糕的事情,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遍布在发霉木地板上的大小便以及腐烂肢体(其中有些已经成了尸体)所发出的恶心臭味。
  这段可怖的记忆一直伴随着他到现在,而他甚至已经淡忘了当时他的父母是否在自己身边,也许他不是在到达风暴湾之后才成为孤儿的,而是在船上——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双亲。
  这时,赫拉丁已经将最后几座破乱的房屋抛在了身后,抵达了一处曲折向下的阶梯,这段悬崖的下方不远就是风暴港的主码头,借着最后一丝从海面反射回来的昏暗光线,可以粗略的看到出无数的木质长桥从这片狭长的区域深入到大海中去;其间密密麻麻的细长黑影都是那些因风暴肆虐而停泊在港口内避难的大小船只上的桅杆;再往远处望去,目光所到之处几乎都是幽黑的大海——说是几乎,那是因为即便是在这样的一个恶劣天气下,你也能从极远处望见位于岛屿上的那座巨大灯塔……或者至少是灯塔上的灯光。每当暴风雨降临港口,雷霆灯塔看上去便是从下方波涛汹涌的海水中直直升起然后插入到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之中,顶天立地显得格外绚丽壮观。
  一阵夹杂着腥味的海风迎面刮来,好几颗硕大的雨点越过了兜帽的阻拦,砸在斗篷主人的脸上碎成一颗颗水珠。赫拉丁收回了注视灯塔的目光,打起精神,小心的沿着阶梯向下走去,要知道,曾经有不少酒徒和冒失鬼从这条足有一百英尺高的光滑阶梯上跌下去摔断了脖子。其实北边不远处就有一条专门开挖出来供马车通行的货运通道,平缓的坡度远比这处天梯要安全的多,赫拉丁拥有足够的勇气和技巧来通过这个危险路段,但在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也不得不将注意力专注在脚下的险路上。他将这个看似愚蠢的行为视作对自身的一次挑战,一旦取得胜利,便会改善他积累了一整天的低落情绪;而失败的话……他耸了耸肩,将这个可能性丢到一边。
  最终,赫拉丁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地面,他站定之后长出一口气,心中的阴霏被扫去了不少,他盘算着是否要在结束今天一无所获的调查之前,再去布勒·格瑞姆的地下公会碰碰运气,提到这家伙,赫拉丁不由得回想起他第一次遇见布勒时的情景。记得那时,他所乘的那只船在风暴港附近遭遇了一场强烈的暴风雨,结果没能挺到进港便撞上了暗礁(赫拉丁其实很高兴能离开那个恶心的船舱),最终成为悲伤之洋海底的一件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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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赫拉丁在风暴港码头南边沙滩上醒来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布勒·格瑞姆那张似乎永远嬉笑着的脸。
  “嘿!你醒了。我原本以为只能找到些小鱼小虾,没想到却发现个大活人。”脸的主人咧着嘴说道:“嗯……我想也许你只能算半个活人,应为你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了。”
  赫拉丁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呻吟声作为回答,他的双唇由于缺少水份早已开裂流血,皮肤上沾满了海水蒸发后留下的白花花盐粒。
  “好吧,我应该把你挪到干燥点的地方去,你看上去已经完全泡够海水了。”说完布勒开始费劲的扯着湿男孩的两只胳膊往海岸上拖。
  “该死,没想到你瘦成这样还这么沉,我猜你一定灌了满肚子的海水,但应该不会介意再喝点淡水吧?”布勒将赫拉丁拖到沙滩边缘一处峭壁底下,然后打开随身带着的一只兽皮水囊,喂到赫拉丁干燥开裂的嘴唇边,后者立刻贪婪的啜饮起来。
  “见鬼,我的晚餐还没有着落,现在连水都要被你喝光了。”布勒一脸沮丧的说。
  “谢……谢谢……”赫拉丁舔舔嘴唇说道,此刻,这略带臊味的普通淡水变得如同甘露一般可口。
  “很好,现在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了,但‘谢谢’不能当饭吃,所以我还是得去找点吃的好填饱两个饥肠辘辘的胃。”说完布勒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一下。”赫拉丁突然抬手抓住了布勒的左臂。
  “什么?难道你准备告诉我你光喝海水就能饱了?”布勒假装惊讶的说。
  “不,不是。”赫拉丁虚弱的笑了笑,然后紧握着布勒的手说:“谢谢,再次感谢你救了我。”
  “那没什么,我正在发愁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人们都说‘风暴港没有永远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不会恰好是本地人吧?”布勒伸出右手盖在赫拉丁的手背上,期待的问道。
  “我从未听过风暴港这个地名。”赫拉丁看着对方的眼睛,真诚的回答。
  “太好了,那么你先休息,我去沙滩上碰碰运气,风暴过后总能在岸边找到点什么……比如说,一个朋友。”布勒冲赫拉丁挤挤眼,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起身向海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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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异响,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赫拉丁唤醒,他迅速张开斗篷,拔出长剑转过身来。隐约可以见到阶梯底下的阴影中码放着一堆货物,其中的一个木桶正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打着转,刚才的动静显然就是它滚下来所发出的。虽然整个码头看上去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但码头区的恶劣名声让赫拉丁不敢大意,他保持长剑出鞘,小心的走过去查看,只见一群老鼠正在这堆货物的顶部活跃着,也许地上的那只木桶就是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的杰作。
  码头区素有老鼠窝之称,而且最近它们好像变得更加猖狂了。赫拉丁一边咒骂了几句,一边将剑插回鞘中。暴风雨依旧我行我素的在风暴港肆虐,刚才拔剑的举动又让赫拉丁被刮了一身雨水。也许不该在这么一个恶劣天气的夜晚去打扰老朋友的休息……回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待到明天暴风雨停歇再去拜访布勒似乎是个更好的主意,于是赫拉丁重新裹紧斗篷,迈步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①一种矮人酿造的烈酒,一小瓶就足以灌倒最强大的人类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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