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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  约

丽蒂雅

 

  我漂浮在冰冷的梦境里,梦里飘扬着雨丝。

  这些晶莹的雨点,寂寞地在我的掌中聚集,它们轻柔地荡漾,滑出一道没有轨迹的路途,消失在湖水的千波万浪里,湖水的表面飘零着洁白的羽毛。

  我的梦里有血。

  那从血管中流出的温暖液体,缓缓搏动着生命的欢歌,染红了洁白的羽翼——羽翼至今已经破碎——破碎的连同飞翔的自由。

  我的梦里有声音。

  那是世界以外的天籁,黑暗彼端的光明,在空中神殿高大的门下流泻而出的音乐,回荡在天空之城夜晚的神之宣誓,那预示着我的命运和被命运羁绊的未来。

  我的梦里有你。

  自森林中走出的精灵,你的微笑因为泪水而模糊,你的步伐重负着无所适从的流浪,你的眼神透漏出寂寞的哀伤。我却从未见过你。你的双手把持着承诺的期许。

  我们从未谋面。因为我已梦醒。

  在我面前的,并非梦里的你。你站立在被血染红的湖水中,站立在我残破的羽翼边,真实得一如你眼中的迷惑。

  是你带我走出这重重梦境,抑或是这梦境将你带到了我身边?

  我醒了。

  羽翼已断。

  梦碎魂飞。

  歌德澜特醒转的时候发现一名从未谋面的女孩,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羽翼已经在和西卡雷斯的争执中被折断了,疼痛让她没有办法思考。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十分的年轻,眼神清澈如水,长发被淡紫色的纱巾束缚,微笑在优雅的唇型上定格。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照顾过了,自己正躺在树下的阴影里,此时的阳光很温柔,雨后的湖面水波荡漾,飘零着洁白的羽毛,还有若有若无的血的颜色沉淀其中。

  “谢谢你。”她想都不用想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女孩一直以一种好奇而沉静的态度面对她。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湖水中,”女孩笑了,“我的名字叫作露雨,最近随着心情流浪到了这个地方。你呢?”

  “丽蒂雅·歌德澜特。”她淡淡地回答,“所有人都叫我歌德澜特。我的生活没有目标和方向。”她微微点头,不愿意多做解释。

  露雨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知道也许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我可以帮助你度过这段时间,直到你完全恢复。”

  歌德澜特没有回答,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被格雷达兰,克鲁菲亚他们关怀着,不会感到孤单的那段生活,格雷达兰的细致,克鲁菲亚的热情,她无忧无虑地跟随着他们走遍繁荣之国的每一个角落,在魔法的技巧和剑术技巧不断成熟的时候她也学会了更多的知识,所谓的礼貌,社会规则还有更多让她新奇兴奋的事物。

  可是现在,那些曾经的欢笑呢,给予她纯美记忆的人呢?

  渐渐地,她的生活变得沉重,她的心被前所未有的恐怖占据,那些不用去担忧明天太阳是否升起,眼中只有阳光和希望的时间一去不复返了。她惧怕有一天会失去他们。即使是这种惧怕也成为了历史。

  格雷达兰死了,克鲁菲亚也死了。他们没有魔族漫长的生命,也拒绝让歌德澜特目睹他们的苍老,在数年前的诀别中他们这样对她说。然后突然间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品尝着生命的寂寞和欢娱,再也没有人来为她拭去泪水,共享欢乐。

  在时光和命运交错的刹那她想起了西卡雷斯,那个唯一可以走在她漫长生命道路上的人。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锲约,他有他的原因,我有我的目的,我们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她不无苦涩地想着。

  也许生活还会继续,她就这样穿梭在时空中,仰头凝视那寰宇中的纷繁星尘,听任生命中的人走进她的生活,离开,尘埃落定——

  她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无法辨认出年代和历史。

  “谢谢你。”她再次对露雨说,她需要她的照顾,歌德澜特疲惫地叹了口气,将头放置在手臂上,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疼痛却会永远陪伴着她,她已经为了自己数个世纪前做出的决定付出了代价。

  对于流浪的年轻女孩,找到留宿的地方即不困难也不容易,露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她随身携带着紫色水晶杖,很快就在邻近的城镇安顿了下来。为了维持生活她暂时在一家魔法用具店工作。歌德懒特将身上剩下的钢币都拿了出来,她需要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生活。

  光暗两界的通道已经被封闭了,否则她会去光界看看的,感受一下体内熄灭了许久的激情。那里有她听说过的精灵,高贵而美丽,也有信仰的国度,不同的魔法……岁月之国的平静和美丽在她漫长的生命里书写了极其绚烂的一笔,此外,她不愿意去多想。

  露雨就这样留在了她的身边,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态度照顾着她。歌德澜特没有去问为什么,也没有过多和她交谈。每天她就呆在房子里,有时候出去走走,看着夕阳的余辉将天边云霞染成温暖的青色,站在河边发呆,看着潺潺的流水将她漂泊不定的心带向远方。她躲开人群聚集的地方,惧怕听到那些热情的笑声和谈话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热情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等她感觉稍微好一点之后,歌德澜特整个冬天都在一家旅店帮忙,准备将花掉的钢币赚回来。此时的露雨似乎更愿意交谈。有一次她提起来自己最惧怕的是——蛇。歌德澜特笑的歇斯底里,心想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正是魔族羽蛇的话,大概马上会被吓得昏死过去。还有一次露雨提及在她孤独的旅途中有时候会想到一个自己爱上的人,然后为了爱情安定下来或者继续漂泊,只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寂寞的。然而她已经无法停留下来。

  歌德澜特从来不发表什么意见,她静静地听她诉说,然后说是的明天我们接着工作,等春天来临我就该出发了。

  “你想去什么地方?”露雨问道。

  “那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我的选择,我的战争。”她回答。

  当流浪和激情都被消耗的一干二净之后,她剩下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当魔法和钢铁的主人。

  当然她并没有将这些告诉露雨,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救了我。歌德澜特这样对自己说。

  当春天缠绵的风带来了复苏的气息,温暖的阳光重新替代了冬日无色的冰冷。那些沉睡已久的血液重新在她的体内奔腾,为了今后继续走下去,她每日的功课又加上了练剑和魔法。随着岁月的积累,那些蕴含在她体内的力量流泻而出,操纵它们易如反掌。

  露雨习惯了她随身携带着流影,她隐隐对歌德澜特的打算表现出担忧。歌德澜特置之一笑。她们终于告别了工作的地方,开始准备告别。

  春天的旅者为这所城镇带来了生机,同时随着一批雇佣军部队的来访而变得异样。

  三个佩戴匕首和短剑的人并排站立在街道角落的橱窗前,大声交谈着。露雨听到他们使用的粗俗词汇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头。歌德澜特视若无睹,她正在购买旅途上会用得到的东西。对于这些既没有头脑掌握魔法,也没有足够技巧操纵钢铁的白痴,他们所能够做的就是依靠与生俱来的力气和块头加上后天培养的粗鲁来表示他们的力量。一个讽刺的微笑出现在她的唇边。这些家伙有的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可惜魔族的天赋和人族的智慧都没有在他们身上体现分毫。

  很不幸,这三个白痴居然挡到了她的面前。

  不过似乎为首的那个家伙对于露雨更感兴趣。

  “紫衣美人——”他故意大声说,让路过的每个人都听得到语气中的挑逗,“还有你,”他扬起下巴对着歌德澜特说,“今天真是走运,不介意今天晚上到我们的地方拜访吧。”他握住了露雨的手臂,把她拉向他,“我们几个从来都是有福共享的……”

  露雨刚要惊叫出声,身边的男人却痛苦地大吼一声,手臂瞬时松开了,歌德澜特的剑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揉着手臂上的淤青,根本没有看清歌德澜特是如何击中他的。眼前比他低半个头的女子眼中没有退缩,神情冰冷骄傲,眼前剑峰闪出耀眼的光芒,他呻吟一声。

  “现在还有谁想要和我有福共享?”歌德澜特问道,语气中的冰冷让他寒意重重。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两个弟兄早就不见影子了。他沮丧地摇头,然后后退。歌德澜特没有逼近,只是讽刺的微笑依然挂在唇边,然后她收起剑,示意露雨离开。

  “我很好奇你怎么流浪过这些年的,”歌德澜特对露雨说,“如果有一个这样的人你早就成了他的俘虏了……”

  露雨有些心不在焉,“保护性的魔法我也会一些,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看来我是喜欢以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了。”歌德澜特说,“对这帮家伙魔法似乎太客气了,他们根本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

  不是贵族的聚集地,也非安居乐业的场所,很快这个城镇让人厌烦。被乱糟糟人群和灰尘飞扬街道组成的一方境地对于歌德澜特来说,实在是比森林里只有鱼做三餐的日子还要糟糕。

  “我还能见到你吗?”歌德澜特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的时候,露雨问道。

  歌德澜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感觉到那双被清明天空映照的无比清澈的眼眸正在注视着她,不,她痛恨羁绊,痛恨相知后的分离,更加不愿意看到自己生命中走过的人在百年后甚至无法在她的回忆中留下片刻的深刻。即使是魔族,亦无法保证她一成不变的未来。

  “会的,也许……”她随便应答着,心抽痛着。

  “那么,一百年后,在那片湖泊边,答应我重逢,好么?”露雨请求到,“流浪中我永远无法留在一个地方,至少让我知道我曾经经过一个地方。”

  那片湖泊,梦碎的地方,以自由换取力量的地方,定下灵魂的锲约,放任自我的地方。她自出生每天都会见到的湖泊,在无数旅途梦境中她千百次徘徊的一方寂地。

  那么,就让它成为,我们重逢的地方。

  “我保证你。”她说到,泪水已经悄然流下,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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