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把匕首

erwin

如果有人能告诉你应该怎么做，那自然好，但如果有人告诉你应该如何选择就更好。
选择一条自己路，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

现在我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师，他现在背对着我。实在不知道他最近在想什么。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瞎，而我竟然害怕一个半瞎的枯干老头子？即使明知他看不见什么，却仍然害怕他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睛里总隐藏着某种不得人知的东西。要知道他所在的位置被许多雄心勃勃的家伙窥探已久，而他却能在这样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上磐踞几十年，实在令人惊奇。

他好像在准备什么，拄着手仗勉强支撑着年老的残躯搜寻着比他更古老的魔法典籍。光秃秃的脑袋上残留着几缕不知道猴年马月留下的头发，时不时下意识的颤抖着。
也许只需要一本比较厚的书在上面轻轻一敲，就能了解这个老怪物的性命，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接着我马上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中抹去。想来这样的老妖怪不管怎样都会在自己身上释放一两个简单魔法来避免意外发生。我仍然站在原位，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有在最致命的时刻才能发动最致命的攻击。

他回过身，依然是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这样的老家伙还在这里苟且偷生有什么意义？真让人想不明白。难道没有人想过干掉他吗？或是没有人成功过？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奇怪，也许是他们没有能力，也许是这老东西实在太狡猾，也许两者皆而有之。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我明白像他这样的大师，一身都在为获得最高深的魔法而努力。最后连最简单的事情都要依靠魔法的帮助。一个计划已经在我脑中酝酿很久，而且已经开始执行它……

在我出现以前他从来不收学徒，这老东西是不是觉得自己日子无多，所以想找人继承他的衣钵？至少我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荣幸的成为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弟子，能来到他的身边，能靠的如此之近。单纯从教学角度来说，他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他会手把手的指导你，反复重复先前教学内容，直到你完全运用自如为止。特别是在召唤方面，他甚至教我和下层界的强大个体的沟通绝妙方法，包括他们喜欢什么和怎样才能说服他们。这多数只是在炫耀他昔日的辉煌历史，放到现在他的力量连一个普通的塔那里都制服不了。而且他最近变的越来越糊涂，开始丢三落四，好几次都是我帮他寻找东西，或是将他遗忘的书籍放回原位。想到这里我就不禁暗自偷笑。

为自己建成墓穴，在完工的一刹那被其掩埋，一切都有条有理。

隐藏在手臂里的匕首又硌了我一下。带着它实在不舒服，毕竟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真是佩服那些刺客，据说有的人时刻都在手臂里藏着一把备用匕首，这第二把匕首经常在需要扭转乾坤的时候才被使用。看来我是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了。我稍稍移动了一下手的位置使自己能够舒服一点。

这把匕首可不简单，他来自与一个强大的个体——一位伟大的地狱领主。为了它我答应了一系列苛刻的要求，但回报同样丰厚。只要能达到目的失去任何东西我都在所不惜。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在兴奋的时候我常会这样。现在却有些后悔，我偷眼撇了撇老怪物，还好他埋头眼前的书本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我。

这位领主的真实姓名记载在一本他遗忘在桌上的法术书里。这本书似乎在他年轻时使用过。我悄悄打开它，轻轻的施展阅读魔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解读了整本书。当我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感到某种召唤，是通往成功的召唤。我把它默默记在心里，然后把书放回原位。接着我趁老家伙不在时召唤出那位魔鬼，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其中我灵活的运用了一下老师教导的独特艺术，最终达成令我们都满意的协议。而这把匕首就是协定的一部分，在我念出指令的时候，它能使周围的一切法术失去效果。击败一个失去魔法的法师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何况他还到了风烛残年。而且这柄匕首上还涂满了来自巴托最致命的毒物。而我已经服下了魔鬼给予的特殊抗毒药剂，它的威力对我已经无效。现在就只有静待机会出现。

机会总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老家伙动了一下，晃了晃他的秃脑袋，前面他好像看书看的睡着了。依靠手杖艰难的爬起身，如果没有这根强大的魔法手杖他肯定一步都迈出了。他一侧身，用颤抖的手做出一个特别的手势——示意我跟上他的脚步。一股莫名的喜悦冲上我的心头。今天似乎有某种激烈的情绪统治着我的心灵，令我有些不能自制。我努力压制住这种想法，尽量保持一惯的顺从表现。

他走在前面，缓慢的，颤抖的。我跟在他身后，轻柔的鞋子和柔软的地毯使我们没有脚步声，只有袍子的磨擦声提醒着我们对方的存在。他向位于墙角的传送门走去，这是一个简便的转换房间的地方。

专注于一点的时候往往最脆弱。

老家伙突然顿了一下，先前的行动好像使他感到有些疲劳。像是在等待什么，是死亡吧？我已经等待的太久，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匕首随我的意念出现在手中，嘴唇里吐出那个致命的词儿。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整个房间，魔法维持的光亮被它完全的吞噬，原来闪亮的传送门也被吞噬，只剩固定它的铁架填补它原有的空缺，而这无情的黑暗终将吞噬一切。只有匕首发出的寒光照亮着持有它的人，和注定要成为它牺牲品的老人。只有年轻人才是最后的赢家！你失去赖以维身的魔法后简直不堪一击。

老家伙好像还没有反映过来，扭曲的笑容出现在我的脸上。匕首划破失去魔法力量而变的异常脆弱的袍子，刺进枯干的躯体。他扭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来，脸上毫无表情。
他干瘪的嘴微微张开看似艰难的吐出一个奇怪的词儿来。

掌中的匕首逐渐变的炽热灼人，但我却不能将它丢弃，它牢牢的粘在我的手上。恐慌和无助取代了兴奋和喜悦。越想甩开手中的匕首，它就变的越炽热，它变的越炽热，我就越甩不开它。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体内的一部分好像正在离我而去。身上的力量开始顺着它从我身上流到他身上。他正在吮吸我的力量！身躯在强大的力量下颤抖，所有的热量都向我手中的匕首聚集，留下的只剩寒冷。皮肤和骨骼甚至灵魂都在它的力量下扭曲……
太过顺利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那个声音，他再次响起。那不是我的声音吗？难道……难道……难道你是，你是，不可能，我不该要你的任何东西，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明白的时候总是太晚。

“啊……呀……”

他的身体消失了，只剩下一堆袍子，默默证明他曾经的存在。

老法师望着眼前的场景，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他伸手拔出背后的匕首。低头端详起它来。不是主物质位面的东西，是巴托的绿钢，一棵乌黑的黑耀石镶嵌在握把上，此刻它闪耀着些许不应有的光芒。他摇摇头，把最近一直使用的手杖扔到一边。打出一个年轻时惯用的漂亮响指，屋子里所有的魔法能量重新开始流动。光亮重新驱走黑暗，一切似乎恢复到事情没发生之前。他扭扭脖子，适应了一下体内新的力量，年轻的活力回到年老的躯壳。他稳稳的走回到先前坐的地方。

“您终于完成了我们的誓言，不过我没想到您会使用这种方法。虽然有些晚但还算准时。你可以在日后拿走您要的东西，这是我们协定的一部分。如果那个傻瓜知道自己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个普通领主而是您的话，他会怎么想？但我知道在这场交易里您所的肯定最多，不是吗？魔鬼的主宰，巴特兹无畏的领袖，血战的最高指挥者，最伟大的佛喀斯？”他闭上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接着一阵苦笑泛上他那已不再苍老的面孔，然后开始品味这一切。考虑为什么一个强大的魔鬼要费尽心机干掉一个学徒，除非他的力量……

当然，渺小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得到什么？只为一个邪恶的灵魂？有的东西你用不着了解，懂吗？

哈哈哈哈——呵呵呵——

狂野的笑声穿透血色的天空，在巴托的焦土上回荡，最后竟然变成一种奇异的抽噎。连最强大的地狱领主都因它的突然出现而感到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