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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境>传说殿堂>原创集锦>艾尔帕西亚佣兵>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覆没

段瑕

 

  盖亚王国近卫骑士团百骑长海穆·卡恩望着冲天火光,瞳仁似乎已经变成赤色。他混不觉自己将上唇咬得破了几道很深的口子,也没发现马刺上已经沾满鲜血。他举起马鞭在空中抽得啪啪作响,每分每秒都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一叠声催促部下加速前进。

  由于本次出征并非循正常程序自上而下地逐级处理,仅仅获得了团长列文·玛特勋爵的默许,免不得在行动上要尽量避免引起注意。因此,海穆所部一路上昼伏夜行,尽量拣偏僻和山岭和密林扎营休息。饶是他拼命催促队伍的速度,还是花了四晚的时间才赶到卡恩领地,在这四天里,他经常莫名其妙地心惊肉跳,直觉告诉他一定有某种不幸的事情在前方等待他的到来。

  海穆对自己麾下的战力有绝对的自信,在盖亚国内盛传着“王国近卫骑士团可以抵得上王家卫队任三个军团”的夸言,毕竟这支仅仅五千人的部队是盖亚王国军独一无二的骄傲,其中自幼接受系统军事训练的中下级贵族子弟就占了五分之一的数量,他们的扈从主要来自普通市民、手工艺者、自耕农等衣食无忧的家庭,王国近卫骑士团拥有国内最好的装备和最专业的教官,它的荣誉绝不是吹出来的。按照这个原则,他的一百人至少相当于王家卫队三百人,也就是一个完整的连队,边防军和贵族私兵之流就更不在话下。如果有人说瑞格尔州存在一支能够与之对抗的叛军,那个人一定是失心疯了。

  因此,假如真的有非同寻常的不幸事件,也只可能降临在指挥官的家庭里。

  当看见卡恩城堡里的冲天大火时,海穆的心里已经十分清楚,可怕的预感应验了:尽管一路上马不停蹄,他还是来迟一步。

  在这样的情绪下,海穆狠狠在坐骑的后臀抽上几鞭,一马当先冲向卡恩城堡。十九位骑士不敢怠慢,催马紧跟在百骑长的身后,尽管八十位扈从拼命迈开双腿追赶,拉下的距离仍旧飞速地扩大。

  时间似乎减慢了流逝的速度,失火的卡恩城堡看起来仍旧是视野中的一个小小亮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夜风确实将气味吹送到几里之外,海穆竟觉得自己已经嗅着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焦味。他用力夹紧双腿,原本驯服的战马因为无数次马刺带来的巨痛而迸发原始的野性,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嘶,用超越极限的速度飞奔,身边的树木和田地激流般倒退出视野的余光,因为风的缘故,骑士们觉得有一群巨人拖着自己的盔甲向后拉扯。

  终于来到城下,海穆没有减速,战马跃上吊桥穿过城门,笔直地冲往主楼的方向。

  三只卡恩男爵最宠爱的猎狗姿势怪异地倒毙在路旁,广场上到处都是私兵或俯或仰的尸体。海穆猛然勒住马,四处张望,只有粮仓在熊熊燃烧,主楼仍旧安然无恙地屹立在夜幕中。他跳下坐骑,飞也似地冲上台阶,旋风般跑入主楼内。刚刚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的景象使他热泪盈眶。卡恩男爵象一堆泥一般蜷缩在卧室的门口,他跌跌撞撞地跪在父亲的尸体边,颤抖着将它抱起,侧身用肩膀推开门,他的母亲并不在房内。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时的哀号,脑袋不停地用力叩向墙壁。

  一个闻声而来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他身后数名的地方,从熟悉的背影上认出这位不幸的儿子。

  “少爷,夫人和其他人在楼下的客厅里。”

  海穆猛然转过头,眼中恢复了一些生气:“我母亲没有遇难?”

  他冲下楼梯,在一楼的走廊上忽然停住脚步,跟在身后的下人不解地望着他。海穆郑重地将怀中的尸体交给下人,咬牙说道:

  “男爵大人的血还是温热的,凶手一定没跑远,我先去宰了他们再来见我母亲。”

  男爵臃肿的遗体压得那个下人弯腰倒退,勉强倚着墙支撑住身子。他喘着气说:“我们偷偷地在窗户里张望,那些强盗分成三队往三个方向逃了,每队都是十多人。

  海穆点点头,跑出主楼,他的部属们差不多到齐了。

  “扈从留在这里救人救火,骑士跟我来!”海穆跨上战马,他的扈从迅速送上刺枪和长盾,他用力握住它们,右手高举刺枪,左手拉紧缰绳,战马原地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他大喊着重复道,“骑士跟我来,冲啊!”

  二十匹战马眨眼间就冲出城堡,海穆迅速地转动着眼珠,策马向东而去。三股敌人中,向左右两侧逃窜的很可能是叛军打算牺牲的弃卒,企图借他们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海穆从西而来,那么叛军的首脑应该往东跑才合理。

  王国近卫骑士团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居全国之冠,那十九位骑士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跟着百骑长前进。驿道上新留下几道凌乱的车轮痕迹,显然目标就在前方不远,骑士们一边驭马高速前进,一边活动活动肌肉和关节,将盾牌和骑枪握持的位置调整为战斗状态,一边轻声地向真神祈祷胜利。

  黑云奔驰在车队最前列,它的身后是八辆马车,另一位佣兵骑士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断后。

  杉尼所率领的这部分人马,共计有一位佣兵骑士、两位佣兵战士以及他们的十二位扈从,虽然没有重伤员,由于短期内连续几场激烈的战斗,其中三分之一带有几处轻伤,多数脸上都显露出明显的疲惫之色。

  队伍最后的那位骑士无意识地转头回顾,立刻紧张地示警:“敌人在追赶我们!”

  听到这句话,杉尼忍不住回望一眼,一串小黑点正排成一条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他隐隐有了战死的觉悟,就这样一了百了也好!阿古都斯和死去的族人轮番浮现在眼前,西哈洛长老,我的朋友;扎兰德,我的朋友,我失败了,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我的一切即将结束……

  接着,他似乎又看见了亚倍尔男爵、哈瓦特准爵和卡恩男爵的尸体,还有先后倒毙在自己面前的上百名私兵……这些人都是被自己的部队所杀死的,而自己似乎也即将步上他们的后尘。

  “用刀杀人者注定亡于刀下。”一句卡莱那俗谚轻轻地从他的口中冒出来。他讽刺地想道:即使我们在这里全军覆没,那个在沙思路亚的风评欠佳的前第一王子殿下会知道,有这么多人为他而死吗?

  可耻!

  他猛然惊醒过来,因为自己在生死边缘所表现出来的怯弱而愤怒。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是佣兵,你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尼克和伊格列的幻影出现在夜空里,也许我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银色短卷发和红棕色的胡子了。不过,那两个家伙恐怕还没有逃远,我得为他们尽量争取时间。

  这个念头让杉尼振作起来。对,还有三十多人跟着他们分头撤退,只要能让他们安全地活下去,自己这边即使牺牲十六条生命也算值得。想到这里,他猛然有了个主意,扯下鞍后的皮口袋,提着袋底,将几十枚金币和上百枚的银币和铜子统统倒在驿道上。

  “除了武器和装备,将其他东西全扔了!”他大声地命令着。

  三个佣兵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话做,更多的钱币和珠宝象垃圾一样被丢弃到地上。那些扈从们却显得颇为迟疑,农民出身的他们怎么舍得足够一家人吃喝几辈子的战利品?

  “快点!命都没有了,钱还能有什么用?”杉尼暴怒地呵斥,“扔了它们,只要我们能活下去,那些钱财有的是机会赚回来!”

  扈从们屈服了,忍痛将价值几万第纳尔的财物撒遍一里多的驿道。杉尼默默地祈祷:真神在上,希望追兵会被这些东西耽搁一阵功夫。

  “现在,把干粮也扔了。”杉尼扯下鞍后另一个更大的包袱扔到地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第二道命令被毫无异议地执行了。

  因为减轻了一些荷载,队伍前进的速度略有增加,那些身后的小黑点看起来一时还追不上来,两方的距离暂时被保持在三里左右。在平整的驿道上,重骑兵冲锋的速度并不会比轻装的马车更快。两支队伍追逐着掠过十多里的距离,骑士团紧紧地咬着马车队,始终没有被摆脱。海穆瞧也不瞧满地的财物,仍旧一股劲地向前冲。十九位骑士学着百骑长的模样,纵马越过那些钱币和珠宝。

  重骑兵的全装备急行军距离是有限的,但是拉车的马匹已经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耐力也消耗到了尽头。二十里后,双方的距离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到了三十里时,相距不过一里半的路程。

  这队马车的命运在一座拦路的小山上走到尽头。驿道横过山腰通往瑞格尔,这条路并不陡峭,但即使是平整的缓坡,也会大大减低马车的速度。杉尼焦灼地看一看背后的骑士,他们只有一里多的距离。

  “全体下来推车!”

  已经来不及了,刚刚爬上斜坡的一半,追兵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辨。左边是高耸的山壁,右侧是十余丈的悬崖,悬崖下,一条宽阔的河流静静地卧在山下,这条河叫瑞格尔河,是亚伦河的支流之一。

  眼见已经无路可退,杉尼无奈地下令准备迎战。

  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冲上斜坡,他们的职业等级最低为中位见习骑士,最高为下位骑士,海穆本人则是中位骑士,格斗技足以与亚倍尔男爵媲美。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数量,均远远超过佣兵这一边,那些扈从在骑士面前,就更是像孱弱的绵羊看见雄壮的狮子一样秫秫发抖。

  “不要留一个活口,即使投降者也格杀勿论!”海穆的瞳孔收缩,放射出残忍坚决的冷芒,“以血还血,他们必须以死向我父亲赎罪!”

  麾下的骑士们有些惊慌失色,即使是面对着数十倍的敌人也不能使他们产生这样的反应。“不伤害没有抵抗能力的弱者”是拉尔夫大陆所有骑士遵奉的信条之一。显然,百骑长的指示远远地背离了他们所坚持不渝的理念。

  这句话同时传进了敌人的耳中,杉尼和三个佣兵面无表情,早就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十二位扈从却抖得更加剧烈,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战斧和长戟。

  “对不起,各位。”杉尼压低嗓子对身边的人说道。

  “头,不用太介意,说实话,从跟着您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想到过这样的结局。”

  “没错。说实话,对我们这些佣兵来说,死亡只是早晚间的区别而已。”

  两个佣兵战士这样豁达地回答,他们挥舞着手上的巨大战斧,神色自若地走向战斗位置,另一个佣兵骑士一言不发地拍马赶到杉尼身边,用坚定的手握住他的枪柄。杉尼和那个佣兵骑士站在道路的中央,两个战士分别矗立在两侧,四个人等距离地堵住身后的驿道。他们的言语和行动略微鼓舞了扈从的士气,那些扈从拭去因为恐惧而流下的泪水,用笨拙的步伐来到佣兵的身后,掩护着主将的侧翼。

  “下地狱去吧,该死的混蛋!”海穆的诅咒回荡在夜空中,随着这声诅咒,海穆猛然端枪冲向杉尼,他的三个手下各自对上一个佣兵,其他骑士则按“不以众凌寡”的骑士信条,安静地站在五丈外。

  地形并不适合骑士们马上的冲锋战,位置高低的影响弥补了佣兵们一定的劣势。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显得非常怪异,中央的八个人捉对厮杀,另外二十六个旁观者则在东西两侧静待战局发展。交战的八个人中有六人是骑士,却没足够的空地让他们冲锋刺杀,仅仅在原地纯靠臀力用刺枪互击。

  海穆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刻骨的仇恨,他的刺枪势大力沉,杉尼每用盾牌抵挡一次,黑云便向上退半步。复仇者带着满腔的怒火,将刺枪象骑士巨剑一样抡圆了砸向敌人。杉尼偶尔一两次还击,海穆几乎不用盾牌,只是双手握着枪柄硬碰硬地荡开杉尼的刺枪。

  一声惨叫响起,最左边的佣兵战士被骑枪穿胸戳入。海穆见状拨马绕一个小圈子退回数步,对观战的骑士喝道:“突破那个缺口,杀光敌人的步兵!”

  在盖亚军中上下级的的界限非常明确,长官的意志便是不可违抗的军令,尤其是在战场上,绝对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迟疑。至于抗令不遵,更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特别是在王国近卫骑士团中,不遵号令者无论有多大的理由都会被驱逐出团。

  一个观战的骑士长长地叹息一声,拉下护面的铁罩驱马跑向缺口,其他的骑士不得不一一跟在他的身后。

  趁着这个空隙,杉尼扔下刺枪,拔出背后的骑士长剑赶往海穆的身后,就在他朝海穆的后脑劈下之前,海穆飕然转过身,避开巨剑,同时一枪砸在杉尼的右肩之上。杉尼在马鞍上摇摇晃晃,似乎要摔下马来,黑云转头跑回数步,杉尼松手扔下巨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黑云的脖颈,勉强稳住了身形。回头看时,海穆竟不顾骑士信条从后方夹击另一位佣兵骑士,一枪刺死了他的战马,那个佣兵来不及从马上跳下,双脚卡在马蹬里摔在地上,海穆狞笑一声,纵马从他的身体上踏过,竟然活活踩死了他!

  骑士和扈从的战斗根本是一面倒的屠杀,十二位扈从转眼就变成地上的十二具尸体。与此同时,另一位佣兵战士的战斧被打落,他知道被擒的下场肯定比死还糟糕,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眼见同伴无一幸免,杉尼绝望地凝视着缓缓包围上来的骑士,一矮身用左手抽出马鞍下的血月,铁青着脸朝最近的敌人扑去。

  早上十点多,加里波第才悠然醒来。

  他住在贝连城堡最顶层的楼上,推开阳台的门,他神气活现地凭栏远眺,俨然当自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一样神气。

  “该死的太阳,我从来不知道,盖亚的夏天竟然这样闷热!”加里波第最喜欢的事就是抱怨,无论是天气还是朋友,他都可以唠唠叨叨抱怨半个钟头,“那群傻瓜应该已经占领卡恩城堡了,真是讨厌呀!卡恩男爵一定积攒了不少的财富和美女,可惜我却不能亲眼看一看。”

  他根本忘记了亚倍尔、哈瓦特、贝连城堡里大半的财物正处于他的代理下。若单纯论财富,即使卡恩男爵也不能和他相比。

  加里波第眯着眼看了看安静的四野,嘟起嘴道:“真是一个平淡无聊的早上,这样开始的一天一定会沉闷得令人无所事事吧?我多希望忽然冒出一些紧张刺激的事来,那才是我天才弓箭手的乐趣。看守一座城堡,看守一堆伤兵和俘虏,还要照顾四十个连弓箭都拿不稳的农民,这样的生活最好见鬼去吧!”

  一个懒洋洋的哈欠打过,他转身进屋,慢腾腾地走下主楼。院子里值勤的的弓箭兵看见他,纷纷敬畏地问好。

  “加里波第老爷您好,您这么早就起来啦?”

  加里波第舒展舒展四肢,无精打采地回答道:“那当然,我可是一个勤勉的人。”

  院子西侧有一个水池,加里波第走过去随意地洗漱一番,转身对那个弓箭兵说道:“老爷我肚子饿了,给我将饭端到餐厅去。”

  “是早饭还是午饭?”那个弓箭兵犹豫着壮起胆子问道。

  “管它是早饭还是午饭,你给我弄来就行。”加里波第暗暗地叹息:为什么这群农民的脑筋就是这样迟钝呢?他们总是转不过弯来。

  加里波第穿过走廊来到餐厅,大模大样地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不一会,一盘红烧山鸡和一大块黄油面包送到了他的面前,还有一杯十年酿的勒度酒。他心满意足地叹息着,麻利地向食物发出了一次又一次风卷残云的攻击。

  正当他咬下鸡腿上的最后一块肉时,那个弓箭兵又出现了。

  “老爷,有人指名找一位名叫‘无聊男子加里波第’的人……”

  加里波第瞪起双眼,生气地将光秃秃的腿骨扔到向对方身上。“咱们这没有这个人,让那家伙快走!”

  “那人说,他要找的是一位托利斯坦籍的弓箭手……所以,我来向老爷您请示。”弓箭兵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那家伙是个怎样的人?”加里波第放下手中的面包,好奇地问道。

  “是一位漂亮的姑娘……”

  加里波第的瞳孔立刻放大了。

  “好象叫特蕾西亚……”

  加里波第一跃而起,抱住那个弓箭兵,用力地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一下。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跳上凳子和餐桌,然后用力跃到餐厅门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串狂笑和含糊不清的几句话。

  “特蕾西亚·菲吉拉斯!是那个美丽的鲁安尼亚姑娘!她居然主动到贝连来找我!看来我不可抵挡的男性魅力又大大增强了!”

  那个可怜的弓箭兵困惑地拉起衣襟搽去脸上的油腻,楞了半天后才摇摇头。

  “难怪伊格列老爷告诉我们,加里波第老爷是一个古怪的人。”

  热情洋溢的代理城堡主人看见来客就张开双臂跑过去,希望用一个出乎衣料的拥抱来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

  显然,特蕾西亚是一个很了解对方的人。她早就布下了一个防御性的空气障壁,不动声色地稳稳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于是,加里波第狠狠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鼻子和脸奇形怪状地扭曲成一堆。

  “亲爱的特蕾西亚小姐,看到您我真是说不出地高兴!”加里波第退后一步离开魔法作用的区域,用力揉着脸说道。

  美丽的女魔法师无奈地耸耸肩膀:“我的感受和您正好相反,不是百兰斯先生的要求,我可不想这么快又看到一张讨厌的脸。”

  “是因为这张英俊的脸总是令您情不自禁朝思暮想吧?”加里波第的右肘尖搭在墙上,右拳枕着后脑,摆了一款自以为潇洒到了极点的造型。

  “这一次您总算猜对了,我总是抑制不住想在这张脸上实验一下火焰魔法效果的冲动。”特蕾西亚伸出双手划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可爱地微笑着,“您难道不想试试吗?”

  加里波第慌忙收起造型岔开话题:“特蕾西亚小姐的魔法力又强大了许多啊!记得第一次邂逅时,您的魔法障壁还不能覆盖一丈的范围吧?”

  “那有什么办法呀?谁叫这世界上和您一样的好色之徒那么多呢?”特蕾西亚显然打算针锋相对到底了。

  “我投降了。”加里波第悻悻地说道,“告诉我您的来意吧,如果您大老远跑到贝连这个穷乡僻壤来的目的不仅仅是看我一眼那样简单的话。”

  特蕾西亚脸色一正,点点头道:“当然不是,罗兹先生希望杉尼先生马上将全部人马撤退到亚伦河对岸的拉瑞斯·尼古平原去,一分钟也不要耽搁。昨天,百兰斯先生和我在瑞格尔听说一支部队前往卡恩,他便往那个方向追去了,吩咐我到贝连来通知您。”

  “昨天?那支部队应该确实是杉尼和他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部下。”加里波第抓抓后脑,迷惑地问道,“您知道原因吗?为什么忽然要我们撤退?”

  特蕾西亚摇摇头说:“不,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也许百兰斯先生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但是我们分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他只让我告诉您,立即撤退,一分钟也不要耽搁。”

  加里波第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他皱着眉想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您一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吗?”

  “百兰斯先生说起过,有一支赫尔墨来的军队很快会到达瑞格尔。”一丝遗憾的表情出现在女魔法师的脸上,“我很抱歉,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好吧。”加里波第努起腮帮子沉思半天,“我相信罗兹先生的判断,第一,作为投资者,他不会做出损害共同利益的行为;第二,罗兹先生的心计和胆略我也有所耳闻,只有特殊情况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打算按他说的去做,不过,您呢?”

  他恢复了原先的表情,贼兮兮地眨着眼说:“您难道不陪我一起撤退吗?您单身一个人上路一定不安全,而且一定会很寂寞吧?……”

  “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特蕾西亚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贝连只是带话,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您的事啦!我打算马上到赫尔墨去等候百兰斯先生的下一步指示,贝连这边,您就看着办吧。”

  一串低沉的咒语响起,空气象烟雾一样飘忽不定起来,特蕾西亚的身影在烟雾中渐渐转浅,慢慢地透明,最后,烟雾消失了,客厅中只有弓箭手不开心地靠在墙上。

  “真是可恶哇!所有人都跑了,只留下我,还有一大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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