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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曾经的荣耀和辉煌,都如流沙般逐渐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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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层区,执政官大道
执政官大道,这条笔直的荣耀之路从哈丁广场出发贯穿了整个大执政官区,终止于高贵的元老院广场。这是全城最宽阔的大路,路面用乳白色的大理石镶嵌而成。昔日行人的脚步和车马的轮子已经在布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而现在柔和的灯光将它们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远看就像是匹高贵的白色天鹅绒。而在这条路面上行走的就如同漂浮在其上一般优雅而安逸。

狄安娜站在这条路边,优雅却不见得安逸。她穿着时兴的白色束腰宽袍,裁剪的很贴身,让她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乌黑的秀发高高的盘在脑后,只在左边耳侧不经意的垂下一缕,显露着优美的后颈。引得从几个她身旁经过的男士们不由得行起了注目礼。她通常只在特殊场合才做如此打扮,比如现在。凭心而论对于自己的这身装束她感到恶心,而同样厌恶的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随手从街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不知道被谁遗忘的杂志,若有若无的翻起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这么几行字:
在元老院与执政官的统治下,这座城市是理想和信念的典范。不可能有比它更完美更闪亮的地方。一切都沐浴在光芒之下井然有序,没有黑暗的角落,没有地方藏污纳垢。那些肮脏邪恶的东西已经被我们彻底铲除了……

陈词滥调,她心想。然后直接跳到这段文字最下面,果然不出所料那里印着“新任”执政官的名字:洛瑟斯•安迪纳尔——安迪纳尔家的老东西。他就是被元老院任命的“新”执政官,继续着安迪纳尔家族漫长的统治生涯。现在无论哪里都可以看见他的长篇大论。政治是元老院里那些老骗子的事情,还是见他们的鬼去吧。狄安娜这么想着,摇了摇头把杂志翻到后面。这页上面有个美艳可人的家伙,用一块狭小的兽皮勉强盖住下面的关键部位,脸上挂着甜到掉渣的笑容。这个摄影师挑拨情欲的技能就如同优秀厨师拿捏菜肴的火候一样娴熟。当狄安娜的目光被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上吸引住的时候,杂志底下突然多出双鞋来。

那是双擦得锃亮的白皮鞋。

接踵而至的自然是个很熟悉的声音:“我们迟了,快走。你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等待”。

狄安娜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谁,她随手把杂志扔向架子,杂志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以后稳稳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像没人动过一样。这时来人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了,看来她得加快脚步才能赶上去。
走在前面的人叫阿提拉斯,他身材魁梧肩膀很宽,从后面完全看不出来实际年龄,只有略显蹒跚的步态才泄漏了那么一丝真相。据说通一个人走路的姿势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他的本质,贼即使没有人注意也会习惯性的东张西望,而一个政治家不论在哪里都时刻注意着自己形象丝毫不会马虎,哪怕是置身于空荡荡的大厅里。狄安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阿提拉斯的走路方式所吸引。他每次迈步都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像是台经过精细调整的钟摆。突然他转过身,就像感觉到了狄安娜正在干什么。

“如果你还这样磨蹭,我会帮你快一点”。

阿提拉斯有双特别的眼睛,就像被灰尘遮盖的黑曜石。只是这次他并没有真正的看着狄安娜。像他这样的人很少会直视一个奴隶。但这双眼睛仍极具威慑力迫使狄安娜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开口说话:“这次老头子想要我干什么?”

“他不喜欢被叫做老头子,”阿提拉斯这句话说得很轻,好像并不希望被狄安娜听到,接着他说,“是下面的事情”。

“你是说底下?那里什么时候不出事情,为什么不像上次派上一整队的重装突击兵,简单又方便。元老院的老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下面了?准备给他们公民权了吗?”

听到这句话阿提拉斯突然停下脚步,好像狄安娜刚才说的话触动了他的某个开关一样僵立在原地。要知道狄安娜一直以为他这样的家伙里面肯定有许多开关控制着他的思想和他的行动。“好吗,为了你们的一个小小问题,我就要跑断腿”。狄安娜继续向前走,完全没有注意阿提拉斯当时的表情。

他从后面几步赶上来,双手按在狄安娜的肩膀上,强迫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孩子,看着我!”

“快收回你的话!这是叛国,叛国,明白了吗?知道怎么对付叛国者吗?知道吗?”说着他抓住狄安娜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说真的狄安娜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当他提到叛国的时候好像要上十字架的是他一样。

“另外,永远都别叫他老头子。哪怕想都不要想,他会知道。他妈的你别像根木头,听明白了就表示一下!”直到狄安娜冲那双灰色的眼睛点了点头,他才松开了手转身继续向前走,“我们快到了,你最好准备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地颤抖,只是狄安娜感觉不到,她正忙着揉那只被捏疼的肩膀。接着她老老实实闭上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就像被猫叼走了舌头一样。

上层区,元老院
所有主要的街道都在元老院开始或结束,这样就可以保证从任何方向都可以看见它。当然没有人会对整个城中最庞大的建筑熟视无睹。它的结构就如同它需要履行的职能一样复杂。许多大小各异的环装结构层层叠叠垒到一起,活像个庞大的蚁巢。这个蚁巢前是条几尽漫长的阶梯,两侧是结构优雅的柱廊,它的装饰作用大于实用价值。这些小拱圈之下矗立着真人大小的雕像。这些是创建这座城市的真正元老们,他们的生命早已化作了这里的一砖一瓦。现在只有它们雕像的双眼能够目睹这自己身前所创造的辉煌。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所见的是否满意。

这个地方由贵族组成,他们的不同派系交织在一起时而互相敌对,时而又结成同盟,构筑各自的阴谋执行着各自的不为人知的计划。现在是个特殊的时刻,新一届的官员任命刚刚公布,安迪纳尔家族的洛瑟斯•安迪纳尔继续连任执政官,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连任了。这可不是件小事,通常执政官只能连任两届,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而这次算是破了元老院的惯例了。

广场上三三两两站着的大多是小族元老与他们的顾问以及随从。这些人大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但依然有几个向阿提拉斯点头致意。这些小族元老在元老院缺乏实力,几乎没有发言权,所以迫切的希望和大族元老达成某种“默契”以摆脱这种难堪的地位。稍作寒暄后,阿提拉斯带着狄安娜踏上了进入元老院的门前漫长阶梯,它一共分为五个部分,前四个部分每个有 39 级台阶,每个台阶代表了一个元老。而最后的一部分则只有 5 个,代表了由元老院选出的 5 大官员——执政官,民选官,行政官、财政官和保民官。

元老院前的山墙上镶嵌着的这样几个字:
[align=center]元老院
自由与荣誉[/align]

这次门前的检查通过的异常顺利,负责安全的城市军团军官几乎连玺戒都没有核对就挥手放行。看来没人敢冒犯当选了元老院官员的家族,即使那并不是个值得夸耀的大官也是一样。狄安娜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仙及鸡犬。想到自己身为奴隶竟然能与这些貌似高高在上的元老平起平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这是阿提拉斯回头瞪了她一眼,狄安娜只能重新把脸板起来。

阿提拉斯带着狄安娜粗鲁的挤过一连串等待管铁的人,第一辆管铁刚停稳他们就急不可耐的钻了进去完全不理会身后人的抗议。管铁是这座庞大建筑内最便捷的交通系统,使用气压在管道内前进,安静而快速。就像生物的血管一样将各种人输送到需要他们的地方。

从透明的外壁看出去,外面白花花的一片,所有的东西看来都很类似,单调而毫无特征。阿提拉斯直挺挺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周围的一切好像不存在一样。而狄安娜业只能盯着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琢磨着那些老家伙是怎么在这个迷宫里找到道路,也许是靠某种特异功能。直到管铁稳稳的停下,阿提拉斯才重新恢复生机,用冷冰冰口气命令狄安娜下车。他们顺着白色的通道一直往前走,直到一扇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浅浅的雕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巴里斯蒂安家族独有的标志。

两名侍卫站在两侧,穿着重装突击兵的白色盔甲,外罩都市军团的白袍。头戴银头盔,顶端装饰了白翎子。手里握着修长的光能长枪,胸前用银链子挂着元老院金色的九太阳徽章。当狄安娜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不由自主的被头盔下那双深色的眼睛所吸引。至少这里还有个非白色的存在,这让她忐忑的心感到那么一丝安定。

门缓缓打开,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张孤零零的长桌。接着背景中的一块缓缓转了过来。那是把转椅,里面蜷坐着个干瘦的老人,他就是洛克罗尼乌斯•巴里斯蒂安,巴里斯蒂安家族的首领,新任保民官,也是那个被狄安娜称为老头子的家伙。就年纪而言,他在资深元老中根本不算老,甚至可以算年富力强,但如果和狄安娜相比他完全是个老人了。平心而论,在所有的元老院官员中保民官不算是什么重要职务。不过它通常是在元老院里通往执政官宝座的一步。这样看来这完全可以算是巴里斯蒂安家族获得的一次重要胜利。要知道原来这个位置是为给安迪纳尔家族的仆从家族准备的,而巴里斯蒂安家族和安迪纳尔家族并没有甜蜜到这种地步。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可谓极其的微妙,纵然巴里斯蒂安家已经在元老院内逐渐获得地位,但这并不表示其他家族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尤其是那些有势力的家族。没有人希望别人动自己杯中的酒,不是吗。

他用一件长到脚踝的宽袍把自己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袍子的那种惨白颜色让狄安娜不由的联想到裹尸布。那东西她见到过好几次,每次都让她感到难受,这次也不例外。唯一裸露的面部皮肤几乎和他的长袍颜色完全相同,可以隐约看见下面的根根血管和下面隆起的骨骼。这些特征只有血统纯正的贵族才拥有,也是元老院议员显赫身份的象征。他缓慢的睁开那双瞳孔泛白的双眼——这种瞳孔的颜色是贵族独有的衰老标志,随年龄增长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双眼都变成透明的乳白色——打量着刚进来的两个人。

洛克罗尼乌斯干瘦的手打了个手势,阿提拉斯退出了房间,大门随之关上。

狄安娜毕恭毕敬的上前弯下腰亲吻他袍子前的地面,然后视线稳稳的落在地板上。她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家族首领的时候,那时他的眼睛还没有颜色,棕色还是蓝灰色她已经记不清出了,而皮肤也没有这么白。她那时很小,刚从底下被捞上来。像一只惶恐的小猫一样不知所措。她紧紧攥着阿提拉斯长袍的下摆,生怕如果松开面前的人就会把她抓走带到个一辈子见不到其他人的地方。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但她很清楚恐惧依然在内心深处呐喊,而她所学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去听到那个会引发崩溃的声音。

狄安娜稳定了一下思绪毕恭毕敬的说:“向您献上最诚挚的敬意我的主人。这次我可以为您做什么?”

时间无多。
洛克罗尼乌斯的声音直接在她的心里响起来。他可以直接把想说的东西直接塞进对方的脑袋里,而不用动一下嘴唇,毕竟在元老院内和两百多人同时讨论问题不用这个方法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了。这也是纯血贵族才拥有的能力,他们生来就是为加入元老院准备的。要知道每个元老院议员都是贵族,但不是每个贵族都是元老院议员。他们还有办法直接进入别人的思想搜寻他们所感兴趣的东西,这点狄安娜也清楚的很。于是她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思维,把那些不希望被他察觉的东西藏到深处,并用一些杂乱的思想将他们严严实实的覆盖起来,希望他还没来得及察觉到这些变化。
洛克罗尼乌斯在用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27, 28 , 29 ,30
45, 46 , 47 , 48 ……

每一下都像直接敲在狄安娜的头脑中一样,这是对她的警告。狄安娜在想自己耍的计量是否已经被他看穿了,但她这样做其实正中了洛克罗尼乌斯的下怀。而这样的结果是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只得开口:“大人,我保证!从来不曾对您有任何隐瞒”。

我可不这么认为。

这让她心中不由一紧。

难道,他发现了?真的发现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不过小心聪明反被聪敏误。

洛克罗尼乌斯•巴里斯蒂安说这句话用的完全不是提醒的口气,而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接着没等狄安娜有反映他继续说了下去。

到下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您是说叛乱吗,最近并没有什么消息,我想军团因该全面控制了……”

闭嘴!别打断我!

突然洛克罗尼乌斯在她心里猛然怒吼起来,就像头残暴的野兽。狄安娜则像是被铁锤狠狠得砸进了地板一样,由内而外的一阵晕眩使她几乎要失去知觉。

我发现安迪纳尔家的人最近在下面活动频繁,去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招,想干什么。明白了吗?
狄安娜机械的点了点头。她还没彻底恢复,点头是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动作。

“跪下,抬起头。”这次洛克罗尼乌斯直接开口说话了,狄安娜一直以为他早就失去了开后说话的能力。他的嗓音干燥嘶哑,还有些就像有许多肢体不断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伴随于其中。
洛克罗尼乌斯的嘴抿了起来,这不是个好兆头,他显然已经察觉了狄安娜脑中的念头。于是她马上遵照他的吩咐跪倒在地把头抬了起来。

他撑着椅子的把手站起身来。狄安娜突然感觉那苍老的身躯忽然显得异常高大。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她小时候,那时的她是如此脆弱、无助,孤独和恐惧则长伴左右。他缓缓地抬起左臂,藏在里面的手掌从袖筒里缓缓的探出。看着那关节突出枯干苍白的手,狄安娜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汗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沾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他把手掌轻轻放在狄安娜的额头上,她闭上眼只觉得热流从那个地方直接钻入了头颅深处。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脑中探索着,像条凶险的毒蛇在不断的扭曲扭动,那感觉如同被强暴般赤裸裸却又完全不能逃避。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摆脱……在手掌移开的瞬间,长久积累起来的痛苦彻底释放出来,紧随而至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只能勉强撑住身体免得摔倒在地,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觉得天旋地转。

现在你我一体了。

他坐回自己的椅子,满意的看着几乎是趴在地板上的狄安娜,那神情如同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新完成的作品。

离开这儿,记住不要让我失望。

遵命,我的主人。

这句话狄安娜已经分辨不出是自己勉强说出口的,还是仅仅在心里默念。

洛克罗尼乌斯满意的点了点头。门开了,阿提拉斯走了进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但他却克制住自己,继续维持一贯的严肃默然。他弯下腰轻轻扶起狄安娜,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粗大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披散的头发,轻的生怕她会在掌中碎裂一样。这种温暖唤起了她的某些回忆,这个回忆遥远而模糊,似乎已经过去很久而变得淡淡的甜甜的。

“你怎么样?”他说话时尽量不带任何感情,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关切。

狄安娜虚弱的抬起头看着阿提拉斯,发现那双灰色的眼睛——那种像黑玛瑙蒙了厚厚灰尘般的灰色后面似乎有东西闪了一下。但她的嘴唇刚刚张开,那双眼睛就移到了别处。

“需要帮忙吗?”阿提拉斯问道。

“谢谢,不用了,”狄安娜试图推开他,但没有成功,只好把原来粘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我不要你的怜悯。”

说完她挣脱开阿提拉斯的臂膀,来到门前,等它打开,然后走了出去。

阿提拉斯目送她完成这一切,直到门再次关闭。

你这样做很危险。

洛克罗尼乌斯的声音直接闯进了阿提拉斯的心里。

“是的,大人。我清楚。”

此时他才开始为刚做的事觉得后悔,不过他也很清楚后悔在这时是毫无作用的。

记住如果她被逮到,巴里斯蒂安家族不会承认与她有任何关系。

随后洛克罗尼乌斯所坐的椅子缓缓转了过去,他面前的墙缓缓地自两边移开,椅子平稳的移了进去,一台升降机将他送离了这里。也许有个紧急的会议在等他出席。

一直等到那面墙重新合拢阿提拉斯才说:“我很清楚。”

这句话他说的如此之轻微,以至于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从嘴唇之间将它吐出,又或者是他只是动了一下嘴唇,那句话根本从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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