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利兹瓦娜

——又是那个迷离的夜晚，垂危的父亲躺在金丝绒的病榻上，王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银水晶似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大臣们围了一圈，焦急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度步。贴身侍卫们纂着金矛，神色紧张的站在正厅的每一根柱子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老臣尽量压低声音，气的白胡子乱抖。然后他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侍卫长的衣领，一改往日的儒雅，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把侍卫长拉了出去。

“你来告诉我！怎么会出现刺客，而你们却都在这里——毫发无伤！”老臣克耳内斯向侍卫长垒伯特大吼着。

侍卫长虽然年轻，但很沉着，他死死盯着克耳内斯的脸，仍任他抓着自己的衣领而没有冒犯的意思。克耳内斯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往日性情直锐的青年居然用这种压抑而严肃的目光看着自己。

“是......‘它’来了？”克耳内斯放开手，目光有些迟疑的说着。

“都没用。”垒伯特转向血红的月，明亮的血腥在他的脸上却变成了迷人的魅惑，“‘它’来了......当务之急就是把公主保护起来。”垒伯特猛然回过头，“马上！”

“你说什么？！”老臣再度咆哮，“以国王为代价，拿王土作筹码？！决不！”

“那么，如果是国王自己的意思，你也可以违背吗？”

克耳内斯的目光一下子呆滞下来：“圣明的君主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抛弃天下？！”

他嚅嗫着——他相信垒伯特的话是真的，没有谁会比贴身侍卫长更了解国王，只是他难以接受，难以接受有史以来最圣明的王者毫无还手之力的败在魔鬼的手下。

“说的没错！”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清澈得透明，“没有这种理由，绝对！”

“阿塞瑟殿下！”

垒伯特谦卑的鞠了一躬，克耳内斯则吓了一跳。

“把我献给‘它’，然后天下太平。”

“公主怎么知道的？！这事应该是——”克耳内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冥冥的宿命。”公主只是浅浅的一笑，“我只不过是一个天生的祭品，随时为帝国牺牲。”

克耳内斯显然是松了口气，可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悲哀：“无论是谁，帝国都不愿意失去。可是，国命重于一切，而你要保全最高的荣誉，这是......无法逃避的。”

“我明白，”公主高傲的扫了他一眼，“我说过了，随时——”

“不可以！没人能从......国王身边把你带走！”垒伯特目光坚毅，金色的勇者之矛在手中熠熠生辉，绚烂着血月的颜色，“我会尽一切力量保卫帝国！”

“......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即使只是没着落的话，可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阿塞瑟哀婉的笑着，紫晶般的眸子不知道包涵了多少动人的情愫，垒伯特看着她，炯炯的目光渐渐淡了下去——他明白了阿塞瑟无法挽回的决心。

“国王醒了！”里边隐隐传来慌乱的人声。

“请随我来，公主殿下。”克耳内斯从阿塞瑟和垒伯特的中间穿过，风样的带着阿塞瑟向内厅走去，身后，听到膝盖上铁甲跪地的声音。

内厅里灯火通明，正值壮年的国王却象将息的烛火一般孱弱。他躺在床塌上，深沉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阿塞瑟俯下身子，接过母亲握着的手，这个动作似乎让国王十分释然，甚至是得享天伦的快乐。而她难过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悲哀，而这悲哀之中，包含的满是自责、愧疚和不忍。

“父王，你放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当曙光再次渲染我们美丽的国度，您就会象以前一样的健壮。”

国王的眼睛猛然瞪了起来，好象惊恐万分，他挣扎着将手扶在女儿的头上，让她爬在自己的嘴边。

“走......”国王气息微弱的说，“走！”

阿塞瑟一惊——她知道父亲有多么的爱她，但万万没想到父亲要为了她牺牲百年的族业——这世间最不容一点玷污的荣誉和地位！然而，阿塞瑟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显出惶恐悲哀或者一丝惧意，那只会让父亲难过，给更多无辜的子民带来恐慌，她要让父亲知道，自己是一个无畏的守护者。

尽量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她平静的说：“不，父亲，病弱的身体不属于你，灾难也不属于帝国。”

“你不懂，女儿......”国王猛烈的喘息了几下，“这是......百年龌龊的交易.....无数平民的牺牲，无数国土的沦丧......算什么......你是无辜的......不能，成全了恶魔，告诉我，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离开，永远的离开！”

然后国王发疯般的赫然坐起，眼睛瞪的好象马上就会挣裂......然后一淙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国王复又重重的倒在床上——死去了——死的很恐怖。

“父......父亲！”阿塞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泪，徒自流落。

大臣们慌作一团，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