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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境>传说殿堂>原创集锦>诅咒之石>第二章


第二章

凤凰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阳光渐渐显出热力,班布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趁着挥动马鞭的间隙,他回头朝木窗里看了看。雷东仍然躺在干草垫子上,有些怨愤地绷着脸。这个年轻人整个早上都在和他讲价钱,一会儿说他的要价太高,一会儿又说要留些钱来给母亲买礼物,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始终不肯降价,并且坚持这一路的开销全部由雷东来付账。现在雷东一定认为他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吝啬鬼。

管他呢!班布想着。他早晚会懂得金钱的重要,并且学会该如何应付旅途中的一切事情。二十岁的年轻人做起事来通常毫无计划,这回算是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行动之前必须准备妥当。

玛尔沁河静静流淌,阳光在水波上无声地跃动。它朝着南方奔去,在遥远的地平线后面与第姆河交汇,象一匹嘶喊的战马,然而在这里,它却象一位活泼的少女,不断朝路人抛去媚眼。对于班布来说,这熟悉的景色无法激起他的兴趣,更何况他年过五十,早已没有触景生情的心怀。然而雷东则不同。显然年轻人是被这美景迷住了,甚至没有发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在这儿等我。”班布隔着木窗说道。他一手握着马鞭,离开道路,慢慢走下河堤。茂密的野草随风摇晃,似乎河上的波浪一直延续过来,淹过他的膝盖。班布小心地用马鞭拨开草叶,拔起一棵灰绿色的植物,嗅了嗅便放进怀里。

“那是什么?”雷东在身后问道。

班布直起腰,回头看着雷东。“回车上去!”他冷淡地说道。“这儿没你的事。”

雷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又不妨碍你。”年轻人咕哝着,把目光移向荡漾的河水,使劲呼吸着潮湿而清新的空气。

班布瞪了雷东一眼,继续在草丛中搜寻。他很快找到几棵同样的药草,照旧把它们塞进怀中。然后他又发现了另外两种药草,以及一种青紫色的无名浆果。这浆果还没有完全成熟,嚼起来有点苦涩,但却是防治喉咙痛的良药,兼有消除疲劳的作用。所有的马车夫都认识它,甚至曾有车夫在掉下山崖之后靠它保存了生命。班布摘了一小捧浆果,在嘴边随便吹了两下,便一口吞掉。

  雷东丝毫不懂如何辨别药草,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东西上。年轻人迈进草丛,伸手摘下一朵蓝色的小花。他把它举在眼前,让略带甜味的香气通过鼻端一直渗入胸腔深处。

  “真是好地方!”雷东自言自语地说。他为玛尔沁河的景致而心醉神迷,一边轻声赞叹,一边朝河边走去。野花星星点点,在草丛中探出头来,就象绿色织绵上缀着闪亮的宝石,五彩缤纷,堤下的蛙鸣与天空中的飞鸟偶尔呼应,如同一支清新婉转的歌谣。雷东取出笛子,想要与自然的美景共奏一曲。但笛子在唇边停住了--年轻人发现一朵红花在堤边绽放。这花有着与众不同的艳丽,似乎整个春天的色彩全凝聚在它的身上。雷东注意到花瓣上有许多细微的金黄色斑点,如同群星拱月,围绕着银白的花蕊。

  雷东立即决定要把这枝花带回家。母亲一向最喜爱鲜花,她的居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一年四季几乎天天弥漫着花香。想到母亲接过花时欣喜的笑容,雷东心头浮起一阵快乐。儿子亲手从玛尔沁河边带来的!母亲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会允许他继续修习音乐,不再逼他去做什么战士。拿起武器跑到战场上杀人?他从未想过要这么做。雷东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人们可以互相屠戮,残忍地杀害同类。和平是多么珍贵,大陆的风景又是如此迷人!生活就应该象这朵花,时刻让人感到美好、惬意才对。

  雷东轻提长袍,以免被湿泥沾污,眼光丝毫不离那美丽的花朵,似乎担心一转头它便会消失。他差一点就可以够到花枝了,当他要蹲下来的时候,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瞬间停在那里。惊恐的表情浮上他的脸颊,寒意飞快地从脚底冲上头顶。

  一条蛇从花的根部竖立起来,浑身黑黄交错,三角形的蛇头象枝毒箭,恶狠狠地对着他。

  年轻人呆在那儿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家伙,又不敢转身逃跑。而蛇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它咝咝地吐着尖舌,盘紧身体,越立越高,威胁地迎向打扰它的陌生人。如果不是旁边有东西袭击,它一定已经咬在雷东的小腿上了。毒蛇快如闪电,一口便叼住飞来的木棍,同时一条比它更长更快的黑色马鞭甩了过来,一下子把它抛进河里。

  “上车去!”班布怒冲冲地盯着雷东。他收回马鞭,大步走上河堤。那匹黑马感应到主人的情绪,转过头来,温顺地拱进班布怀里。

  雷东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来,手里捧着一大团湿泥,那支花在泥团中颤摇晃。他走近马车,眼前忽然一闪,班布一把抓住花枝,抬手便把它扔进河水。

  “你……”雷东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毕竟班布刚刚救了他,因此他压住心里的不满,舔舔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班布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想带回家去?没见识的小子!你想让你母亲被蛇咬死吗?”

  “被蛇……咬死?”

  “蛇花!它的气味会把附近的蛇全招来的。”老车夫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给我记住,小子,下次别再给我添乱!”

  雷东尴尬地跨进车厢。班布从木窗外面瞟了他一眼,便转身拎起缰绳。

  “谢谢你,老伯。”雷东低声说道。

  马蹄声象是顿了一下,然后就是鞭子清脆的爆响。



  整整一天他们都沿着河向北走。黑马很健壮,精力充沞,班布又非常懂得如何合理控制马的速度,因此一天下来,马车轻松地跑了一百多里。一路上两人基本没有交谈,中午吃饭时也只是简单对答几句,而班布始终是绷着脸,丝毫不露笑容。这让雷东很不适应。在家乡霍克兰,满街都是大嗓门的男人和女人,北方平原造就了人们直率的性格,虽然有些粗俗,却也不失热情,而在映霞城,人们大多彬彬有礼,完全表现出“音乐之国”索文尼的亲和力。可是眼前这个车夫,看来不仅毫不和善,更跟音乐沾不上边。雷东想到要和这个沉默的人同行一个月,不禁有点后悔。

  但他的经验确实非常丰富,雷东想着。而且只有他愿意把我送到霍克兰。当然,他要的价钱也不低。雷东默默计算着,晚上投宿的时候不能去太好的旅店,因为住店的钱也是由他来付。

  因此,当皮泽城高耸的门楼从暮色中浮现时,雷东半是高兴,半是忧虑。按这个速度,行程可以缩短好几天,但是皮泽城作为索文尼王国的首都,无论吃、住都不会太便宜的。

  雷东从没来过皮泽城,但他早就对这儿有所了解。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皮泽城是阿拜迪恩大陆最和平的城市,与以音乐出名的映霞城一样,是索文尼王国的两大明珠之一。皮泽城始终以它的开阔胸襟迎接所有的旅人,因而使它成为大陆北半部最繁华的城市。

  看起来班布对这儿很熟。马车顺着平整的石板路,一直驶向城中心,但在雷东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城市之前,班布已经把车赶进小街。道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破,七拐八弯之后,雷东很快就昏了头。等到马车停在旅店前面时,雷东不禁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烂?”年轻人犹豫地看着那破旧的门板。木门年久失修,早已因为风吹雨淋而变得腐烂不堪,雷东怀疑这门是否会被一只猫轻易撞穿。门槛底下似乎沾着些肮脏的呕吐物,一盏旧马灯吱吱摇晃着,火苗忽明忽暗,照亮门边发黑的铜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猎刀”两个字。

  “嫌破?那么去‘龙牙’旅馆,每人十二金币,不算晚餐。那儿的环境更适合一个学音乐的青年。”

  “不不,呃,其实我无所谓,”雷东忽然发现自己的话可能让对方误解,连忙摆摆手,“我是说,既然您觉得这儿比较好,那就……”

班布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把年轻人的后半截话扔在夜风里。

  雷东紧抓住自己的包,小心迈过门槛。他立即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震耳的嘈杂中,酒气、烤肉的烟雾、廉价香料以及汗臭味混在一起冲过来,几乎令他站立不稳。烛光急剧跳动,人们在各个角落里大声呼叫,催着上酒菜,咒骂倒霉的赌运,使劲拍打女侍的屁股。雷东什么都听不清,甚至什么都看不清。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看到,班布正坐在远处的一张小桌边,后背紧挨着几个大汉,脸色通红,镶铁片的皮甲上污迹斑斑,旁边一桌看来象是个旧货商正和两个粗壮的妇人谈什么买卖。

  年轻人用力挤过人堆,洁白的长袍不断蹭到脏衣服、破包裹和油腻腻的盘子。正当他回过身想把腿从两只凳子间拔出来的时候,他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感到有个温暖柔软的躯体倒进怀里,带着香味的头发正凑在他的嘴边。

  “对不起,”雷东结结巴巴地说。他抬起手,要把对方扶起来。然而撞上他的女人非但不肯站好,反而贴他更近了。

  “救救我!”她气喘吁吁地说,“带我离开这儿!”

  雷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在肩上推了一下。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前面,肌肉虬结,浑身都是强烈的酒气。“喂,小子!站一边儿去!”大汉说道,“别找麻烦!”

  “快带我走!”女人抽泣起来。“他……他强迫我去他的房间……”

  雷东从没经过这种场面。那大汉的体格与霸气使他心慌意乱,不由得退了一步。但是女人在他怀中不停颤抖,似乎找到了依靠,再也不肯松手。一瞬间,雷东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勇气,想要保护这个女人不受欺凌。然而他终究不敢与大汉对抗,只是盯着对方的下巴,同时半转过身子,把女人推向身后。

  “你……不应该欺负女人……”他嗫嚅地说,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小子,你说话象蚊子叫一样!”大汉用更高的声音喝道,旁边立即传来一阵哄笑。

  或许是女人的柔弱激起了男人本性,又或许是大汉的态度使人气愤,自尊心让雷东抬起头来。他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大胆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说,你不应该……欺负女人!”

  “那你是要护着她了?”大汉握起拳头,威吓地说道。

  雷东慌乱地朝班布那边看了一眼,却没有找到--围观的人把车夫挡在后面了。他瞧着大汉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顿时失了勇气,默不作声。

  “我问你话呢,小子!你要护着她?”大汉向前迈了半步,逼近雷东的身前。

  “我就是要让他护着我!”那女人突然喊了出来。“你这头大水牛!”

  人们再次哄堂大笑,然后立刻陷入寂静。大汉高举拳头,准备一下子打掉这年轻人的门牙,但旁边站起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伸手阻止了他。这男人穿一件黑色的旧袍子,袖口、胸前隐约有些古怪的花纹,右手握着一柄短杖。

  “杰徳,交給我。”黑袍法师说道。“我的小老鼠喜欢完整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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